第八十六章 放開吧
慕非言依然維持著晚上的動作，隻是懷裏的身體已經沒有了溫度。
獨孤雪嚇了一跳，連忙上前伸手探墨淺冰的鼻息，然後又一臉凝重的探了探她的脈門，最終看向一直維持著抱人動作的慕非言。
“放開吧。”
慕非言眼珠動了動，有些失焦的看向獨孤雪：“她說冷，我給她暖暖。”
“放手吧，她已經死了。”
慕非言表情有一瞬間的茫然，隨即篤定道：“她隻是乏了，她還叮囑我，今天一早叫她起來，一起去喝第一碗甜豆花呢，她隻是太累了，睡的沉了些，你別詛咒她！”
獨孤雪一把將墨淺冰冰冷的身體從慕非言的懷裏拽出來，指著墨淺冰已經泛著青灰色的臉道：“該醒醒的人是你，有哪個活人睡著了會是這種臉色？！”
慕非言剛想發怒將人搶回來，就看到了獨孤雪硬塞到他眼前的那張臉。
那是隻有死人才會有的臉色，慕非言的心有些慌，由於一夜都維持著一個動作，他的手腳都有些發軟，手抬了好幾次才搭到了墨淺冰臉上，觸手冰涼僵硬。
似乎做了很久的心裏建設，慕非言才嘶啞道：“麻煩神醫為我們跑一趟，淺羽今天應該到了，麻煩您去趟山下客棧接她上來，就說……就說……”
“行了，我知道該怎麽說。”
獨孤雪離開後，慕非言愣愣的看了床上的人半晌，才行動遲緩的幫墨淺冰整理遺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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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
不知過了多久，慕非言遲鈍的思維被一聲熟悉的呼喚聲叫醒。
就見小樓的門，被從外麵大力的推開。
墨淺羽頂著一頭的雪花，臉色蒼白的從門外跌了進來。
楊小樓連忙將墨淺羽從地上扶起來，同樣臉色蒼白：“你慢點兒。”
墨淺羽忙抬頭去看屋裏的情景，就看到床上一個隆起，那張臉雖然消瘦了許多，臉色也透著死人的青灰，但那可不正是她的雙生姐姐墨淺冰嗎！
“怎麽會……怎麽會？姐姐那麽強大，怎麽會……”
楊小樓心疼的替墨淺羽擦掉眼角的淚，默默的摟住墨淺羽的肩膀，給予她無聲的安慰與支持。
慕非言如今再看兩人，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酸澀與妒忌，隻有深深的空茫，他出聲道：“你們來了啊。”
墨淺羽的眸子動了動，落到了慕非言身上：“你……”
慕非言站起身，對墨淺羽道：“我有件事想找你問清楚。”
墨淺羽眼淚止不住，但卻還是堅定的點了點頭，道：“我們出去說。”她大概知道慕非言想問什麽了，這也是她想要跟他說清楚的，畢竟那個請求她保密的人都已經不在了，這個秘密也沒有保守下去的必要了。
兩人來到了涼亭下，鵝毛般的大雪阻隔了屋內人的視線，也將這小小的涼亭隔離成了一個算是私密的空間。
“當年救我出瓔珞閣的人是墨淺冰。”慕非言用的是陳述句。
墨淺羽痛快的點頭道：“不錯，正是姐姐。”
墨淺羽頓了頓，又繼續道：“我當年的情況你應該也清楚的，我自幼便膽子小，性子懦弱，在瓔珞閣也是靠著姐姐才能活下來的，對於修習武功更是沒有半分天賦，唯一可取的隻有心善。”
“那樣膽小心善的人，就算內心再怎麽不忍，也是做不出冒險救人的舉動的，我沒有那膽量從閣主手中救人，也沒有那個能力，其實……”
墨淺羽欲言又止的看向慕非言，思忖良久之後，她還是開口道：“其實上次見麵時，我察覺到你可能有這方麵的誤會就想跟你解釋清楚的，隻不過……”墨淺羽看了眼小樓的方向，歎息道：“是姐姐找我談過，我拗不過姐姐，所以才答應她隱瞞的，可現在姐姐已經不在了，這份恩情我扛不起。”
慕非言整個人都愣了，他有懷疑是一回事，聽人親口承認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怎麽就那麽蠢呢？這麽明顯的問題都看不出來？就因為偏見，就可以對這麽多疑點和漏洞視而不見？慕非言的心，現在不止是滴血了，那是血流盡了的瀕死狀態了。
“你是除了我之外，唯一一個姐姐可以豁出性命去搭救的人。”墨淺羽說完這句，便轉頭一頭紮進了大雪中，她心中的哀傷不比慕非言少，如果沒有墨淺冰，她墨淺羽根本過不上今日的生活，可以說她的幸福，是墨淺冰用命和血換來的，現如今……她能做的，隻是讓墨淺冰走的體麵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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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淺冰的喪事辦的很簡陋，隻有幾個親近之人外加一個獨孤雪參加。
慕非言幫她挑了個種滿桃樹的山頭，隻不過此時桃樹都被大雪掩埋，看上去光禿禿死氣沉沉的。
天空中的飛雪飄飄灑灑，新隆起的墳包上已經落上了一層，祭拜之後，楊小樓將不願離去的墨淺羽帶走，獨孤雪也輕輕拍了拍慕非言的肩頭，道了句‘節哀’，便也追著楊小樓他們的腳步離開了。
墳包已經裹上了銀白，慕非言身上也落滿了雪，他伸手在墓碑上又添了兩個字，這才長出了口氣，手指在‘愛妻’兩字上輕輕拂過，將碎屑拂幹淨，才說出了自那日與墨淺羽談過之後的第一句話。
“我想你了。”
慕非言在墳前一直呆到了太陽落山，才腳步踉蹌的離開，離開前，慕非言對墓碑輕聲道：“我不會離開太久，我下山買些材料，就在你對麵蓋間屋子，你等我。”
慕非言下了山，連夜購買材料，找了馬車拉上山，而他則馬不停蹄去了趟獨孤雪那裏，不巧的是獨孤雪並不在，墨淺羽和楊小樓夫妻倆還沒走，見慕非言終於回來，一直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墨淺羽急急忙忙去廚房，邊跑邊道：“飯菜還在鍋裏熱著，你先吃些東西，這天寒地凍的，別在熬壞了自己，姐姐她……應該不會想要見到你這樣。”
慕非言苦笑道：“我知道，不過我準備在山上蓋個房子陪陪她，你們如果有事找我，就去那兒找，江湖上的事……我暫時不想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