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不信任
墨淺冰怎會不知他的心,隻得無奈拖著自己疲軟的身子,欺身上前湊到了慕非言耳邊耳語道:“這楊姑娘生的水靈,心地善良,又對你有意,與你也確實是佳偶良配,如若你卻有此意,那麽拒絕我這個好意的擋箭牌也無妨,但若……”
墨淺冰頓了頓,輕輕在他耳邊吹了口氣:“我已經將自己放在這裏了,要用的話,隨時都可以拿去。”
她的聲音輕軟蠱惑,讓慕非言忍不住心頭一陣恍惚,但話語,慕非言卻是聽的一清二楚,他打量了楊淼一眼,確實如墨淺冰所說,水靈俊俏,清澈的眸子讓人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她心底,幹淨剔透的,確實是心善之人。
隻是……
慕非言看了身邊墨淺冰一眼,水靈俊俏?比之一臉病容的她,卻是差了幾個檔次,她這是明誇暗貶?嗬~這家夥還是一樣的黑心肝呢。
但慕非言卻是沒有半分猶豫,他點了點頭:“我們的確是青梅竹馬。”
楊淼的心頓時沉了,這樣的青梅竹馬,她又怎麽比得過?她是有自知之明的,墨淺冰那樣的氣魄,並不是她能夠比的上的,慕非言這樣的英雄,確實該由這樣的女子來配,才算絕配,隻是墨淺冰的身體……
慕非言雖對楊淼印象不錯,但若讓他心裏裝著一個人的時候,接受另一個人,那他是做不到的,既然做不到專一,那麽他寧可獨身一人,免得害人害己。
所以,他便將墨淺冰送上門的擋箭牌,抓在了手中。
“小淼啊,留下來吃飯吧,奶奶做了泡椒燉麅子,還有紅燒肉,你懂醫,晚上就留下來陪陪墨丫頭吧。”胡奶奶連忙拉住了楊淼的手道。
楊淼看了看墨淺冰,隨即點了點頭:“好!”
她知道,墨淺冰現在的身體狀態比較特殊,她還是留下來照看比較好。
晚飯,墨淺冰特意遠離了慕非言,坐到了楊淼身邊,她為楊淼夾了一塊紅燒肉:“楊淼,你……是不是喜歡非言?”
“哪有!”楊淼咬著筷子,臉紅的幾乎能滴出血來:“你別取笑我,我隻是敬佩、崇拜他。”他滿心滿眼都是你,這場戰役,還沒開始,我就已經輸了。
墨淺冰笑了笑,為自己也夾了塊肉,放在嘴裏,嚼了兩下便皺起了眉頭,人家都說味同嚼蠟,雖說味道不太好,但那好歹還有個味道,她這算什麽?沒有任何味道的肉,吃在嘴裏,有些犯惡心。
她硬逼著自己咽下去,眸子都逼出了淡淡的水霧:“你沒有輸給我,而是輸給了我妹妹,她叫淺羽,也和你一樣是個善良的女孩。”
“於我,非言不過是過不了心裏報恩那個坎罷了……”而這份恩情,可笑的還是屬於淺羽的,她墨淺冰,什麽都不是!
“夠了!”
就在墨淺冰還要去碰那盆肉時,慕非言皺眉隔著桌子,用筷子夾住了墨淺冰的筷子:“你應該比我清楚,你,忌葷。”
楊淼不由瞪大了眼睛:“你吃葷了?快快快吐出來!”
楊淼說著,便伸手過來要給墨淺冰催吐。
墨淺冰皺眉躲開,看向一臉愧疚的胡奶奶,笑笑:“無礙!”
胡奶奶心裏愧疚的要死,她本是看墨淺冰虛弱,想要為她補補身體,卻不成想弄巧成拙,連忙將自己麵前的兩盤素菜換到墨淺冰麵前:“墨丫頭,不能吃葷,怎麽不說?快快,小淼,讓她吐出來!”
“哎呀,瞧你們,那麽緊張做什麽?我說了無礙,便無礙。”墨淺冰笑著對楊淼眨了眨眼:“你忘了?我身上的經脈,可不同於普通人,逆轉的經脈,紫靈果的忌口對我是沒有影響的,莫要嚇壞了老人家。”
墨淺冰在心裏暗戳戳的想:如今看來,這楊淼不是裝善,這樣的赤子之心,配慕非言總比那什麽小翠要強,自己剛剛或許有些冒失了,嫉妒,還真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又壞了人家一樁姻緣,死後的罪過又要加上一條了,真是有些得不償失。
慕非言臉一黑,心道:若不是你不知節製,擔心你吃死,我會這麽莽撞?現在竟然還反咬一口,這人真是……
經過了那一場鬧劇,晚飯倒還算順利,而墨淺冰也乖乖的吃起了青菜,說真的,沒有味覺,單憑口感的話,墨淺冰還是比較中意青菜。
晚飯過後,楊淼幫胡奶奶收拾碗筷,墨淺冰便攔住了又要離開的慕非言:“帶我去見見那絡腮胡。”
小虎去燒熱水了,這裏隻剩下兩人,慕非言抬手推開了墨淺冰的手:“我說過會救你,就會救你,你還不放心我?”
這人怎麽還是如此的多疑,在瓔珞閣裏她就是這樣,事事都要親自過問,除了墨淺羽,哪怕是最親近的人,她都不曾信任過。
墨淺冰看著慕非言冷硬的麵孔,她露出一個魅惑的笑:“非言辦事,我怎麽可能不放心呢?”
說完,墨淺冰二話不說,便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等等!”慕非言叫住了那個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的背影:“我知道你會自己去查看,跟我來吧!”
墨淺冰回頭,嘴角的笑還在:“還是非言了解我。”
“少廢話!”慕非言心情很不好,走上前扯了墨淺冰便沒入了金色霞光中。
墨淺冰要小跑步才能跟上慕非言大長腿急促的步伐,而慕非言滿心怒火,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動作給墨淺冰造成了怎樣的負擔,他暗恨自己,為什麽就會這樣了解這個魔鬼,又為什麽要這麽照顧她。
報恩,一切都是報恩,要忍耐,要忍耐,你是要救她,而不是殺她。
墨淺冰咬著唇,緊跟著慕非言的步伐,她心裏有些空空的,以往這樣趕路又何嚐會難住她?她為何還要拖著這具破敗不堪的身子,卑微的苟活於世?活著這樣痛苦狼狽,她又為何?對了,她不是個會向命運低頭的人,或許是連老天都希望她死,所以她才要活著吧,又或許是……僅僅是因為他要她活?
唇被咬出了血,墨淺冰鼻腔裏滿是血腥氣,她舔了舔唇,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踉蹌著跌在地上。
再這樣走下去,她的心恐怕就要停擺了,夕陽似落未落,金色的霞光下,她卻已是滿目漆黑,耳邊隻餘下自己的心跳聲,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呼吸,也是這樣痛苦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