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隻能以身相許
這句“一家人”說的輕巧又自然，讓景煜不得不多看了這位三皇子兩眼。
三皇子的母妃就是景煜的親姨母，他們之間也是表兄弟的關係，自然也當得起一家人的形容。
“今日多謝三殿下派人告知，微臣感激不盡！”
因為懷裏還抱著淩曦，景煜隻是微微頷首道謝。
三皇子也不客氣，坦坦蕩蕩受了他這禮。
“最近關於大皇兄側妃溺亡一事，朝中有些風言風語。大皇兄又不是個能容人的，會有遷怒的情緒也是正常。以後你們還需多加防範，盡量別和他起衝突。”
“多謝提點。”
“行了，你抱著人也怪累的，趕緊上馬車休息吧。我還得回去看看大皇子的態度，有什麽情況我再派人通知你。”
“多謝！”
這次開口，景煜的態度更加誠懇了些。感受到懷中的人不安地動了動，他也不再耽擱，徑直抱著淩曦登上了馬車。
瞧著景煜倍加小心的迷模樣，三皇子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早就從婉妃和太後那聽聞過他這個表哥對淩曦青眼有加，如今所見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
淩曦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間當中，一顆心登時懸在了嗓子眼兒裏。
緊張之下，淩曦撐著身子就要起身，結果手腕與床板接觸卻引起一陣鑽心的疼痛。
“嘶——！”
輕呼聲中，外間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姑娘醒了？”
一名衣著素雅的小丫鬟撩開珠簾走進來，笑意吟吟地向她福禮。
“姑娘請稍等，奴婢這就去通知主子。”
不等淩曦追問自己身處何地，她的主子又是誰，那小丫鬟就已經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趁著對方通傳的時間，淩曦快速地回想了一下自己暈倒之前的情形。她隻記得自己放了一把火，縮在房間的角落裏等待著救援。
再檢查自己身上的著裝，官袍已然不見，代替的卻是女子樣式的內衫。
難道……
嘩啦啦。
珠簾碰撞的清脆聲再次響起，淩曦緊張地抬眸看去，卻見是景煜帶著小丫鬟打簾而入。
“景大人！？”
不得不說，在看到景煜俊朗的麵孔瞬間，淩曦心中是竊喜和放鬆的。有景煜在，自己肯定已經脫離了大皇子府。
“醒了？”
景煜放輕腳步走上前來，在距離床榻半丈遠的地方站定。瞧著淩曦滿臉的戒備在自己走進門的瞬間被溫和替換，他的心也跟著軟了下來。
“可有哪裏不舒服？”
“我……咳咳咳！”
淩曦放鬆下來再開口，卻覺得嗓子一陣刺痛。
景煜立刻傾身上前，輕柔地替她拍著後背順氣。兩人之間距離縮進，幾乎是貼在了一起。
“大夫說你吸入了濃煙，這幾日嗓子可能會有些難受。”
守在一旁的小丫鬟見狀機靈地倒了杯溫水過來，而且她並沒有直接送到淩曦跟前，而是交到了景煜的手上。
“喝點兒水緩緩。”景煜把杯子喂到了淩曦的唇邊。
淩曦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就著他的手淺淺喝了一口。幹燥如火燒的嗓子有了清水的浸潤，總算是好受了些。
她蹙著眉緩過這一陣不適，這才注意到倒水的小丫鬟正笑眯眯看著她，清澈的眸子裏充滿著好奇和欣喜。
淩曦被她這古怪的眼神瞧得頭皮發麻，趕緊伸手把水杯接了過來。
“我，我自己來。”
喝完了一整杯溫水，她才衝洗看向景煜。
“敢問大人，我們這是在哪兒？”
“我府上。”
淩曦端杯子的手一抖，瞳孔瞬間瞪大。
景煜看出她的緊張，噙著淡淡的笑意解釋道：“別擔心，不是景府，而是我自己的宅子。太後知曉我平日公務繁忙，便在大理寺附近賜了一座宅子給我。平日裏不回景府的時候，我便都歇在這裏。”
聽他這麽說，淩曦這才把懸起的一顆心放回肚子裏。
景煜回頭掃了眼小丫鬟，“柳絮，去看看藥煎好了沒有。”
“是。”
直到這名叫柳絮的小丫鬟領命離開，淩曦這才覺得壓力小了些。
兩人也終於可以在安靜的環境下說起之前發生的事情。
“大皇子府那邊情況如何了？我記得自己放火燒了後院，沒出人命嗎？”
麵對淩曦的提問，景煜卻是黑了臉。
“除了你差點喪命火場外，倒是沒出別的人命。”
“……”
“你可知當時有多危險？若非我及時察覺，強行斬斷了鐵鎖鏈，你就真要被燒死在屋內了。”
淩曦聞言卻是笑了笑，眼中閃過明媚璀璨的光暈。
“我也並非托大，而是在確定景大人就在院外之後才敢放手一搏。”
景煜眼眸暗了暗，“你就那麽相信我一定能救出你？萬一我相信了那些侍衛的鬼話，以為那院子是大皇子金屋藏嬌的地方呢？”
“以咱們之間的默契，不可能發生那種事。”
淩曦話語之間的篤定好似一顆糖丸，甜甜蜜蜜地落在了景煜的心裏，撫平了他殘存的焦慮和後怕。
“不過我倒是好奇，大人如何得知我被困於大皇子府？”
說起這件事，景煜也嚴肅了神情。
“是三皇子派人來通知我。”
“三殿下？”
景煜也不隱瞞，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一一道來。
“前幾日我將柳側妃的事情捅到了皇上和太後那去，使得大皇子被狠狠訓斥了一通。他懷恨在心，與璃貴妃商量著要想法子報複。剛巧婉妃娘娘路過，聽到了他們母子的對話，這才讓三皇子暗地裏注意著你的動向。”
“原來如此。”
淩曦也知道景煜和婉妃、三皇子的親緣關係，倒也不甚意外。
“那我這次算是沾了景大人的光，才躲過一劫。再算上青樓那回，我可是已經欠了大人兩次人情了，也不知如何才還得清。”
景煜勾唇，“不知道怎麽還就先欠著，等多湊一些再來算。”
不知為何，在說出這句話之後，兩人心中都同時想到了“無以為報，隻能以身相許”這句話。
“……”
“……”
四目相對片刻又匆匆別開，空氣中悄然被彌漫的曖昧填滿。
就在淩曦快要被這沉默灼傷時，外間再次傳來了聲響。
柳絮去而複返，手裏端著剛熬好的湯藥。
“主子，藥好了。”
景煜輕咳一聲，把瓷碗接了過去。即便是兩人之間的尷尬還沒完全消散，他還是堅持親自給淩曦喂藥。
避開對方探出來的手，景煜低聲安撫。
“你手上有傷就別折騰了。”
這一碗藥喝得既沉默又震耳欲聾，沉默是因為兩人都不說話，震耳欲聾的則是兩人的心跳。
……
……
盡管大皇子竭力掩飾，但他後院失火一事還是傳了出去。
如果隻是尋常走水的話倒也沒什麽，隻是二皇子當機立斷派人去請了官兵，結果從失火的房間內搜出了大量的酒水。
再加之當日大皇子見客時身上明顯帶著濃重的酒味，使得二皇子抓住把柄又狠狠參了他一本。
短時間內接連被皇帝訓斥了兩次，大皇子把新仇舊恨都算在了淩曦的頭上。
大理寺。
淩曦在家休養了兩日回到衙門，沈逸航第一時間把她堵在書房噓寒問暖。
“這是福壽堂的潤嗓的秋梨膏；這是安神補心丸；這是止痛散……”
看著桌麵上一大堆補身子的藥品，淩曦覺得又好笑又暖心。
“多謝沈兄，我當時不過是被熏了熏嗓子，眼下已經大好了。”
沈逸航看著她明媚的麵容就覺得後怕，欲言又止地說道：“我聽說你被大皇子帶走的時候，真是心髒都要蹦出來了。你是不知道，大皇子那人可是葷素不及，我真是怕……好在景大人及時趕到，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說著他沉下了眼神，狠狠地拍了拍案桌。
“之前隻覺得大皇子不靠譜，如今看來何止是不靠譜，簡直是禽獸如不！”
“沈兄慎言。”
淩曦低聲提醒，但眉眼間透出的輕蔑與嫌棄卻是和沈逸航此刻的表情如出一轍。
“哼，這有什麽。隻需他做，還不許我說了？”沈逸航冷嗤，緊接著話題一轉，“對了，你之前不是想法子保住了大皇子的蘭姨娘嗎？那她對應的案子可有進展了？”
沈逸航這麽一問，倒是勾起了淩曦的思緒。她已經去過兩次大皇子府了，卻還沒見過周蘭提到過的那片荷花池。
想起周蘭的叮囑，淩曦神情凝重地開口。
“你可有大皇子府的輿圖？”
“輿圖？”沈逸航擰眉搖頭，“那可是大皇子府，又不是京都大街，可是隨便什麽人都能隨意進出的？”
淩曦歎氣，“那樁案子的線索就藏在大皇子府裏，上次被他算計沒來得及動手，看來還得再尋個理由去一趟。”
“還去！？你不要命了！”
沈逸航瞬間急眼，趕緊湊到淩曦身邊坐下。
“我可警告你，大皇子擺明了視你為眼中釘，你可千萬別再往他跟前湊了行不行？”
“可那案子……”
“就算要查案子，那也不能把自己搭進去啊。你要真這麽想，我立刻去回稟景大人，讓他把那案子調給我處置。”
見沈逸航要告狀，淩曦隻能屈服。
“行行行，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