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重新驗屍
隻是不等官差動手,閆柯摩卻大笑著反問。
“是或不是,你們不如先問問自己人。朱朔,你可敢摸著良心以你大理寺捕頭的名譽賭咒發誓,說你有沒有做過這種事情?”
他這麽一提,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朱捕頭的身上。被這麽多人看著,朱捕頭臉頰迅速漲紅,連同脖頸處的青筋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突起。
“我,我……”
支支吾吾了半晌後,朱捕頭始終沒辦法越過心中的那道底線撒謊。
伴隨著景煜威嚴、沈逸航震驚的眼神相繼投來,朱捕頭單膝跪在了地上。
一個字沒說,卻比說了還要令人難以置信。
“哈哈哈!”
閆柯摩發出一陣仰天大笑,伸手依次從現場的官差們臉上點過。
“看看,大家都來看清楚。堂堂大理寺,啟盛國最正義的公堂,最清明的判官,到頭來卻是一群通過賄賂人證,篡改案情,栽贓陷害別人的無恥之徒!”
就在眾人都被眼前的異變驚得目瞪口呆之際,隻有淩曦還保持著相對淡然的神情。
“這些都是你的一麵之詞,你聲稱朱捕頭賄賂小夏,讓她為朱裴做假證。那又有什麽證據證明眼前這位巧雪姑娘不是因為收了你的錢財,才出麵抹黑朱捕頭的呢?”
“哼。”
閆柯摩斜睨了淩曦一眼,臉上依舊殘留著得意之色。
“死鴨子嘴硬?也罷,我今日就把你們大理寺的這層遮羞布徹底撕開,好叫大家都看清楚你們的嘴臉。”
在他的示意下,巧雪將朱捕頭是何日何時前往清風院,在小夏的房間停留了多長時間,甚至悄悄從後門離開的時候不慎撞見了老鴇的事情都一並托出。
閆柯摩故意朗聲追問巧雪,“那麽你告訴大家,朱捕頭當時是怎麽哄騙老鴇的?”
“朱捕頭當時說,他是秘密奉命前來調查證據的,讓媽媽不要對外宣揚。”
見對方如此言辭鑿鑿,沈逸航偏偏不死心地向老鴇確認。
“真有此事?”
老鴇左看一眼閆柯摩,右看一眼沈逸航,最終秉承著良心點了點頭。
“是,草民的確與朱捕頭見過。當時朱捕頭從清風院後門出來,神色匆匆,見到草民之後似乎有些驚慌。他說自己是奉命行事,並且吩咐草民不要將他來過的事情告訴別人。”
聽到老鴇的佐證,現場的百姓們也都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堂堂大理寺的捕頭,居然會賄賂人證,真是不可思議!”
“一個是自己的親侄兒,一個是做得多端的殺人狂魔。換你,你怎麽選?”
“那也不能賄賂人證啊,現在被胡人揭露出來,咱們啟盛國的麵子往哪兒擱?”
“……”
陣陣非議傳入朱捕頭的耳中,化作一把把匕首紮在心口,將他十餘年的捕快生涯斬碎成泥。
垂在身側的手掌鬆開又握緊,整個人在懊惱與後悔的情緒中沉淪溺斃。
與此同時,原本就不老實的胡人們也開始了反擊,指著堂上的管拆門無差別的咒罵起來。
“明明就是你們自己人殺了人,卻把髒水潑到我們身上。還敢自稱律法驗明,公平公正?我呸!”
“狡猾的啟盛國人,臭不要臉!”
“還不快把我們耶律公子放了,否則我們就鬧到你們皇帝麵前去。到時候你們所有人都得掉腦袋!”
“耶律公子別怕,我們這就來救你!”
這些胡人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氣,一直等著閆柯摩的信號,現在總算能把怒火宣泄出來。
閆柯摩見狀笑意更甚,隔著數丈遠的距離向堂上的耶律夜天喊話。
“公子,你且快向諸位大人解釋清楚,案發當日究竟有沒有見過死者,是否出手將她推下窗台?”
耶律夜天對上閆柯摩狡猾的目光,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深意。
他先是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幹澀的唇瓣,這才梗著脖子否認道。
“案發當日我的確去過惜萱的房間,但當我進去的時候,她正坐在窗台上痛哭,好似受了天大的冤屈。我還沒來得及與她說話,她便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本公子從一開始就沒承認過自己的罪行,都是大理寺擅自做主將各種證據擺出來,逼我認罪!”
閆柯摩順勢對景煜請命。
“景大人,此案當中朱朔賄賂人證,篡改了案情。小人有理由質疑前麵三個案子也有貓膩。
說不定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們耶律公子,挑撥啟盛國與西涼國的邦交關係。還請景大人立刻下令抓捕在其中作亂的賊人,同時宣布釋放我們的耶律公子。”
“簡直胡言亂語!”
沈逸航聞言簡直被氣得七竅生煙,他剛要親自上前捉拿閆柯摩,卻見淩曦輕笑一聲,搶先一步走到了公堂中央。
“景大人,閆柯摩不惜大費周章地巧言令色,搬弄是否,無非是想替他的主子開脫,逃避律法的懲處。請大人明辨是非,千萬不要上了他的當。”
這話與其說是勸解提醒景煜,不如說是講給在場的百姓們聽的。
閆柯摩眯了眯眼,質問道:“小人剛才所言有理有據,淩大人卻視而不見,難道是要與嫌犯朱朔官官相護不成!?
您若是堅持如此,那小人就隻好帶著兄弟們去皇宮門口擊鼓鳴冤,告禦狀了!”
他大手一揮,身後的數十名胡人紛紛響應。
“告禦狀!”
“別以為我們西涼國人都是好欺負的。”
“還不快速速釋放我們公子!”
麵對如此威脅,淩曦卻是絲毫不懼。
“朱捕頭前往清風院不假,秘密與小夏見麵也是真,但這都是本官的命令。”
此話一出,正陷入深深自責當中的朱捕頭猛然抬起頭來。
對上淩曦清冷的雙眸,他既心虛又後悔,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到朱裴剛被捕的時候。若是能再來一次,他定會接受淩曦的勸誡,絕不會私下出手替朱裴開脫。
“淩大人,我……”
朱捕頭艱難地開口,卻被淩曦抬手阻止。
“本官當時讓你秘密與小夏接觸,就是想要防著某些陰險小人破壞證據,沒想到防得住這頭,防不住那頭,還是叫人抓住漏洞惡意抹黑。”
“哼!淩大人這麽說,是承認朱朔賄賂人證的行為是你指使的了?既如此,那按照你們啟盛國的律法,淩大人是不是該自己脫下官袍,入宮向皇帝請罪?”
“看來閆公子的啟盛國語學得還不夠好,隻能聽懂自己想聽懂的部分。
本官的意思是,朱捕頭奉命前往清風院乃是合理合法的行為。而小夏身為被清風院收留的孤女,身世可憐。朱捕頭自掏腰包接濟於她,乃是大善之舉,與此案無關。”
“淩大人說是就是,未免也太牽強了吧?除非你能拿出此案是我們耶律公子所為的確鑿證據,否則就要立刻放人!”
“對,拿出證據來!”
“放人!”
“放人!”
眼看這些胡商氣焰囂張,沈逸航擔憂地來到淩曦身邊。
“淩兄,你快少說兩句!沒看到景大人的臉都黑了嗎?”
淩曦回頭看了眼坐在主審之位上的景煜,對方目光沉沉,眸中蓄滿了壓抑許久的情緒。
淩曦拱手,鄭重地請求道。
“既然閆柯摩等人不信大理寺的判罰,下官想請大人允準現場驗屍,好叫真正的凶手心服口服。”
“現場驗屍?”
“是要把死者的屍首拿到這裏來勘驗嗎?”
“簡直聞所未聞!”
“這能行嗎?”
最後一句不僅是百姓們的質疑,就連沈逸航也如此認為。他一臉焦急地望著淩曦,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淩,淩兄,你確定要這麽做?”
淩曦低垂著眉眼,用隻有兩人能夠聽到的音量回答道。
“要想保住大理寺的名譽,隻能如此了。”
沈逸航簡直想翻個白眼暈倒,“那你可有把握?若是失敗了,不僅老朱得受罰,你也逃不掉!”
淩曦卻不再回複,而是以執著且堅定的目光與景煜對望。
“下官自知此事不合規矩,但事急從權,還請大人裁斷。”
兩人視線碰撞,迸發出隱秘的火花。
沉默了片刻後,景煜頷首。
“來人,將死者惜萱的屍首帶上堂來,再派兩名仵作配合淩寺正。”
“多謝大人!”
淩曦道謝之後便安靜沉穩地負手而立,反倒是沈逸航一會兒瞪著她,一會兒又悄悄望著景煜直歎氣。
“你們真是瘋了!”
淩曦沒有理他,而是迅速在腦子裏快速回想著之前惜萱的屍檢報告。等到屍首被蒙著白布抬到大堂上,她才收回視線。
景煜仍舊高坐於主審位上巋然不動,沉靜的目光落在淩曦身上。
“淩寺正,開始吧。”
“是。”
淩曦掀開白布,惜萱蒼白的屍首便毫無保留地展示在眾人麵前。
圍觀的百姓們有些沒有做好準備,驚呼之後便捂著眼睛別開了臉,剩下的即便有膽子觀看驗屍過程,也都默默地念著阿彌陀佛。
淩曦與兩名仵作熟練地戴上了防護的外衫與麵巾,開始給所用的器具淬火消毒。
閆柯摩身邊的胡人手下小聲詢問道:“要不要想辦法阻止他們?”
“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