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不值幾個錢的玉佩
淩曦以最快的速度衝進牢房,卻看到獄卒已經替熊管事合上了眼睛。他的額頭上殘留著傷口,一股血跡從嘴角流出。
“怎麽回事!?”
“回淩司直的話,犯人被押回牢房時還好好的。可等我們剛關上牢門,他就突然開始用頭撞牆。我等立刻開門阻止,犯人見沒辦法撞牆自盡,就幹脆咬斷了舌頭。”
“……”
淩曦蹲下身子探了探熊管事的脈搏,果然呼吸已經沒了。她將情況上報給景煜,一旁的沈逸航聽得目瞪口呆。
“怎麽會?”
淩曦拱手請罪道:“都是下官沒能看好犯人,導致線索中斷,請景大人責罰。”
景煜倒是沒發火,隻是詢問沈逸航。
“你剛才說,刑部的張子左帶著李錦甫見過熊管事?”
沈逸航此刻也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勁,“是,不過張子左從頭到尾幾乎沒有說話,更沒有接觸過嫌犯。”
“不是張子左。”
淩曦突然開口,她回想起李錦甫與熊管事對峙的過程,突然想起兩處細節。
“剛才李錦甫拿出了製藥坊的賬本指認熊管事的時候,你記不記得對方是如何反駁的?”
沈逸航蹙眉思索,“熊管事說賬本是李秦氏讓他做的。”
“不是這句。熊管事反問李錦甫為什麽要害他,信不信他把赤霄丸的什麽事情說出去,然後李錦甫就扇了熊管事一記耳光。”
“是有這麽回事。”沈逸航回過神來,“你是說,熊管事當時其實是想威脅李錦甫,卻被強行打斷了。不對啊,他如果也掌握了李錦甫的把柄,更應該理直氣壯和對方爭論才是。為什麽挨了一巴掌反而消停了?”
淩曦撚了撚手指,“你有沒有注意到,李錦甫扇了熊管事巴掌後,腰間落下來一塊玉佩。”
“記得,我還看了一眼,摔壞了。不過那料子倒也普通,不值幾個錢。”
“問題就在這!”淩曦豁然頓悟,猛然抬頭看向景煜,“景大人,李錦甫今日過來不是為了替自己討個說法,而是威脅熊管事。”
沈逸航聽得滿頭霧水,“怎麽威脅?”
景煜站起身來,順著淩曦的思路分析道。
“李府雖然隻是一介商賈之家,卻憑借李老太君的殊榮和赤霄丸的特殊性享譽京都。上次見到李錦甫的時候,他腰上戴的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玉佩,喪服也是純白的絲綢所製。這種人,又怎麽會將普通料子的玉佩戴在身上?”
淩曦頷首讚同,“不錯,就是這個道理。當時我就覺得奇怪,那玉佩上雕的是女兒家才會用的鴛鴦花鳥。如今回想起來,那很有可能是熊管事家眷所用之物。李錦甫故意摔壞玉佩,很可能是在威脅熊管事替他頂罪。”
景煜下令,“你們兩個,立刻調查熊管事的家人。”
“是!”
沈逸航與淩曦匆忙外出,為了趕時間甚至舍棄了舒適的馬車,直接打馬前行。
“按照戶籍上登記的地址,應該就是這裏了。”
沈逸航拉住韁繩,停在了城南的一處宅子外。
此處雖然遠遠不比得李府那般奢華闊綽,但對於尋常人家來說已經是處不錯的宅院。
淩曦下馬敲門,裏內卻是毫無回應。就在她疑惑之際,一位老阿婆恰好路過。
“你們找誰?”
淩曦尋聲回頭,“阿婆,這裏可是福壽堂熊管事的住處?”
“是。”老阿婆給出肯定的答案,但同時也說道,“不過熊管事似乎是犯了什麽事,被官府給帶走了。”
“那他的家眷呢?”
“家眷?前兩日說是要去廟子裏進香祈福,便出城去了。怎麽,是不是熊管事犯了什麽大罪,你們要找他們問話?”
沈逸航扯出一抹笑意繼續打聽道。
“阿婆,我們隻是想來了解一些事情。您知不知道熊管事的家眷去了哪家寺廟上香?”
“他們雖然沒說,但我和熊夫人也是相識了多年,知道她每次上香都是去城外的觀音廟。”
淩曦與沈逸航對視一眼,兩人直接翻身上馬追出城去。不過越是靠近觀音廟,淩曦心中的不安越是明顯。
果不其然,等他們抵達寺廟後,主持與其他沙彌都稱沒有接待過熊管事的妻女。
沈逸航收起畫像,懊惱地咋舌一聲。
“不在這裏,難不成去了別的什麽地方?”
“不會。”淩曦矢口否決了他的猜測,“多半是被李錦甫控製起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沈逸航一腳踹翻了身邊的椅子,並且懊惱地捶了捶自己的腦袋。
“我真是蠢,居然以為讓李錦甫見了熊管事就能找出線索。”
淩曦抿了抿唇,柔聲勸解道。
“算了,你也別自責,之前誰能想到李錦甫居然打的是這個主意。況且他這麽一鬧,看似逼死了熊管事,反過來也給我們提供了查案思路。”
沈逸航手指狠狠搓了下唇瓣,咬牙啟齒道:“這個李錦甫,膽敢戲耍本官,看我不查個水落石出,揭了他的老底。”
與此同時京都城內某處酒樓中,李錦甫正殷勤地向張子左敬酒。
“今日多虧了張員外郎,草民敬您一杯。”
甘醇的酒水落入杯中,張子左卻並不喝。他可沒忘記,上次刑部侍郎劉睿值守日飲酒,就被淩曦抓住了把柄,同樣的錯誤他不會犯兩次。
“你之前分明承諾過,如果找到凶手的線索,要第一時間交給刑部。可你今日卻違背了誓言。”
李錦甫見張子左臉色不愉,趕緊解釋道。
“張大人息怒,草民這也是迫不得已。這熊管事殺了我夫人和大哥,實在是罪不容恕!最近府內的情況紛繁複雜,多少影響了福壽堂的生意。我也是為了早些結案,保住家產。”
說著李錦甫拿出一個小小的木匣子。
“張大人能夠出手相助,實在是幫了草民大忙了。你是我們李府的恩人,這點小意思您千萬請收下。”
木匣所用的木料很是普通,乍眼一看還以為是小孩子用來存放糖果的。
張子左用手指挑起木蓋露出一條縫隙,隻看了一眼後卻嘭地一聲將其合上。那不起眼的小木匣子裏,竟然沉甸甸地裝滿了銀票,少說也有成百上千兩。
瞧著張子左神色幾經變換,李錦甫卻是笑得諂媚。
“張大人年紀輕輕就深受刑部尚書淩大人的賞識,以後定能平步青雲。這些銀票,就當是李府孝敬您的。以後不管是福壽堂還是李某,都還要拖您照拂。”
張子左對上李錦甫討好的笑容,花了好一會兒才調整好激動的心情。他哈哈笑了兩聲,主動端起身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李老爺如此盛情,本官豈好推辭。你放心,隻要本官在刑部一日,便會保你一日。”
李錦甫聞言大喜,連忙站起身來給對方拱手施禮。
“哎喲,有您這句話,草民就放心了。以後張大人有什麽需要,盡管跟草民提。這去了福壽堂也像是回了家一樣,看上什麽直接拿就是。
不過,這次熊管事的案子,草民還想請張大人做個見證。”
“這個好說。”
兩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地達成了協議。
……
先是熊管事自盡,緊接著又有李錦甫提供的賬本為證,再加上刑部張子左主張結案。在商討之後,景煜也下達了結案的指令。
李錦甫得到消息後總算鬆了一口氣,回歸到正常的生活中。不過這一切都隻是浮於表麵的假象,背地裏淩曦並沒有放棄追查李府的凶殺案。
就在距離福壽堂不遠處的茶攤上,沈逸航穿了一身在普通不過的衣衫,借著喝茶的姿勢悄悄監視著不斷出入福壽堂的人。
“你想怎麽查?”
坐在他對麵的淩曦坐姿慵懶,手中拿了把折扇,時不時地扇扇風。明明隻是把路邊攤隨手買的扇子,落在她手中卻一下子拔高了檔次。
淩曦以扇掩麵,低聲道:“李錦甫想要隱瞞赤霄丸的秘密,所以才設計逼死了熊管事。前些日子我偶然與朱捕頭一起路過此地,倒是聽到一個消息。”
“什麽消息?”
“福壽堂裏有個負責分揀藥材的夥計,叫霍梓軒,他懷疑赤霄丸有毒。”
“有——!”
沈逸航驚得差點喊出聲來,他坐直了身子,眼神有力地盯著淩曦。
“什麽時候的事?”
“李府凶殺案之前。當時無憑無據,也沒把這件事與李府凶案聯係起來。”
“那還等什麽,咱們趕緊進去找人。”
沈逸航說著就要起身,淩曦卻嘩啦一聲收了折扇,以扇子壓住對方手背。
“你我之前頻繁出入李府,不排除福壽堂裏會有人認識咱們。先等等,待霍梓軒出來再說。”
兩人在茶攤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傍晚時分,才等到福壽堂打樣。
看到霍梓軒下工,淩曦與沈逸航立刻跟了上去。
一刻鍾後,霍梓軒拐進一條偏僻的小巷,緊接著就被兩人前後攔住了去路。
“你就是霍梓軒?”
沈逸航一邊打量對方,一邊抱著胳膊一步步逼近。
“你,你們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