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你說誰是小白臉
有了張子左打圓場,劉睿調整了一下情緒便也借坡下驢。
“罷了,既然皇上有令,那本官也不好一直阻攔你們查看屍首。不過刑部的規矩不能破,你們大理寺烏央央跑來這麽多人,總不可能人人都進去。”
劉睿目光環視一圈,特意看了一眼淩曦與沈逸航帶來的仵作等人。
“本官破例,頂多允準有官職在身的沈少卿與淩公子入內。”
沈逸航當即反駁,“那我們的仵作呢?沒有仵作如何驗屍?”
劉睿將雙手負在身後,“那就不是本官的問題了。”
“至少讓我們帶一名仵作。”
“讓你們二人入內,已經是本官能做出最大的讓步。若是二位不能接受的話,那就請回吧。”
“……”
一陣沉默之後,淩曦率先點頭答應。
“可以。”
“淩曦!”
沈逸航想要阻止,淩曦卻道:“皇上讓刑部與大理寺共同查案,今日刑部與我們方便,來日我們有什麽線索也可以與刑部共享。大家通力協作,爭取早日給皇上一個滿意的答複。”
聽到這樣的話,劉睿臉上也重新有了笑意。
“淩公子說得在理。無論刑部還是大理寺,都是為皇上效力,我等之間也沒必要鬧得如此難看。”
沈逸航緊鎖著眉頭看了眼淩曦,最終還是妥協道。
“罷了,便如此吧。”
見兩人妥協,劉睿感覺自己雖然鬆口讓對方入內,但總歸守住了底線。卻不知淩曦與沈逸航在踏入刑部大門後,同時露出了默契的微笑。
“這裏便是停屍的房間了,你們要見的柳三娘就在裏麵。”劉睿用手絹捂著口鼻,一副嫌棄的模樣,“本官還有其他公務需要處理,就不奉陪了。”
淩曦拱手,“多謝侍郎大人。”
劉睿帶著張子左離開,後者多疑地回頭看了一眼。
“就留他們二人在這,會不會不穩妥?”
劉睿卻嗤了一聲,“怕什麽,外麵全是守衛,難不成害怕他們把屍首偷走不成。”
“可屍首上有線索。”
“他們連個仵作都沒帶,就如同船夫沒了槳,將軍沒了兵,隻能守著屍首幹瞪眼。”
張子左還想說什麽,劉睿卻打斷道。
“行了,你先去忙吧,本官還得去換身衣裳。”他舉起被割斷了一截的衣袖,仔細聞了聞,的確有股淡淡的酒氣,“淩曦這鼻子也太靈了些,下次可得當心了。”
待到劉睿與張子左離開,沈逸航趕緊將門關上。
淩曦將長衣擺掀起來紮在腰間,修長的大腿上綁了一捆布巾,其中竟是包裹著驗屍所需的全部器具。
沈逸航讚許地吹了聲口哨,“還是淩兄有先見之明,早就料到刑部會限製我們的仵作入內。”
淩曦將器具一一擺放整齊,隨手扔給沈逸航一副麵巾以及一小片生薑。
“麵巾用艾草熏過,生薑放入口中,能避屍氣。”
沒有正式的仵作,隻能兩人親自動手。好在沈逸航之前幫淩曦大半夜挖過屍,也算是有了經驗。兩人通力協作,也是忙活了近一個時辰才收工。
等到他們回到大理寺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淩曦將寫好的驗屍錄呈到景煜麵前,朱捕頭看了不由驚歎。
“你還會驗屍?不會是胡寫的吧?”
沈逸航在旁嗬斥,“怎麽說話呢?淩司直除了在讀書方麵腦子好用外,在查案方麵也是天賦異稟。我可是親眼見識過他驗屍的本事。”
坐在主位之上的景煜聞言,也順勢接了一嘴。
“本官也見過。”
他這麽一說,淩曦不由得想起之前在墓地裏挖屍首,被景煜撞了個正著的事情。當時她為了不被景煜抓走,還委曲求全寫了一封承諾書。
如今自己已經兌現諾言入了大理寺,景煜還沒把承諾書還給她呢。
想到這,淩曦不由朝景煜看去。
對方注意到她熱切的眼神,甚至故意補充了一句。
“字也寫得不錯。”
“!!!”
淩曦杏眼一瞪,像隻炸毛貓咪一樣。
景煜合上她寫的驗屍錄,對沈逸航下令。
“從明日起,大理寺全程搜捕逃犯。朱捕頭,你繼續受淩司直調遣。”
雖然心中還是不甚服氣,但朱捕頭還是恭敬領命。
之後三日,淩曦都帶著朱捕頭等人在京都城內外繼續搜捕。與此同時刑部也沒閑著,雙方的人互相較著勁,想要比誰更快找到犯人。
這日回到大理寺後,朱捕頭累得直接坐在了地上。
“這幫刑部的龜孫,一個二個都是屬猴的嗎,怎麽走到哪兒都能遇上他們?”
另外幾個衙役也跟著吐槽。
“朱頭兒,刑部那邊是不是在監視咱們啊?否則京都城這麽大,怎麽會老是碰上?”
“就是,昨日搜查的時候就遇上了三回,今日又碰見了兩次。”
說到這,朱捕頭朝淩曦投去懷疑的目光。
“淩司直。”
淩曦正忙著查閱今日走訪搜查的記錄,聞言偏過頭來嗯了一聲。
朱捕頭單手撐在膝蓋上,舔了舔下幹燥的唇瓣。
“淩司直每日都是回淩府過夜吧?那你回去之後,可有與淩尚書討論過案情的進展?”
這話一說出口,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淩曦也幹脆放下手裏的案卷,直接轉過身來與之直視。
“朱捕頭不如直接問,我淩曦有沒有違反大理寺的規章,將案情透露給外人,才讓刑部知道了我們的行蹤,隨時隨地監視我們的動向。”
朱捕頭其實也在話出口之後有些後悔,他雖然覺得淩曦隻是個光說不練的假把式,但上次前往刑部拿回了驗屍結果後,他還是不至於懷疑淩曦有膽子透露案情。
“……”
一時間大家都沒吭聲,氣氛陡然尷尬凝重起來。
其中一位名叫小五的衙役笑嘻嘻上前打圓場,“淩司直您息怒,我跟著朱頭兒好多年了,最是了解他的為人。我們朱頭兒就是心直口快,沒有別的意思。”
“心直口快,說明朱捕頭就是在懷疑我淩某。既然如此,那從今晚開始我便留宿大理寺,明日搜捕的行動我也不再參與。直到這犯人抓到,我淩曦再回府。不知這個安排,朱捕頭是否還滿意?”
淩曦說完這話,現場又是一陣死一般的寂靜。
朱捕頭坐在原地已經漲紅了臉,卻不想拉下臉麵道歉。
淩曦也不奢求他低頭,直接收了卷宗便轉身離開。
“淩司直,司直?”
小五跟著追了兩步,見實在是追不上,這才歎著氣退回來。
“我說朱頭兒,您剛才的話說得也太過了。淩司直雖然是刑部尚書的公子,但他進大理寺這麽些日子,為人處世咱們也都瞧在眼裏,他就不是個好逸惡勞的紈絝公子。”
其他衙役也跟著附和,“是啊,頭兒。淩司直人挺好的,人家堂堂尚書府的公子,每天跟著咱們跑動跑西,也從不叫苦。瞧著他細皮嫩肉的,我都有些不忍心。”
“而且要不是淩司直機智,咱們到現在都還拿不到柳三娘的屍檢結果。”
“夠了!”朱捕頭豁然站起身來,惱羞成怒地指著說話的幾人罵道,“那淩曦才來了幾日?小恩小惠地就把你們給收買了?我老朱在大理寺出生入死這麽些年,難道還比不過他一個小白臉?”
“你說誰是小白臉?”
一道冷厲的嗓音響起,原本坐在地上休息的衙役們紛紛惶恐起身。
“景大人!”
“參見景大人。”
朱捕頭心髒咯噔一跳,緩緩轉過身來。
“景大人。”
景煜一身上朝的官袍,像是剛從宮裏回來。光是這通身的氣度,就叫人不敢直視。
“你剛才說,誰是小白臉?”
“……”朱捕頭咽了口唾沫,一陣心虛。
小五見狀頂著壓力解釋,“景大人息怒,朱頭兒就是太累了,才抱怨了兩句。”
“太累就可以拿上峰撒氣?那你們怎麽不罵本官?”
“屬下不敢!”
“大人息怒!”
衙役們被景煜突如其來的怒火嚇得紛紛跪地求饒,朱捕頭也單膝跪了下來。
“是屬下口無遮攔,還請景大人責罰。隻是淩司直並無真才實學,實在難以服眾。”
景煜緩緩踱步到他麵前,“沒有真才實學?還是你單憑他是刑部尚書的公子,就心生疑慮?或者說,本官讓淩曦頂了你司直的位置,所以就心懷怨恨?”
“大人!”
景煜說到了朱捕頭的痛點,一下子激得對方說出了實話。
“是,我老朱承認,因為司直一事,我的確不滿淩曦。但最近幾日淩曦他帶隊搜查郭雨的下落,幾次三番都能碰到刑部的人。這很可能是他提前走漏了消息!”
“京都城說大也大,說小也小。郭雨身為逃犯,能供他藏身的地方總共就那麽多。淩曦能想到的,刑部也能想到。況且,他在行動之前已經向本官匯報過搜查線路。若說走漏消息,本官日日上朝與刑部尚書見麵,更可能是那個走漏消息的人。”
“大人,您若真要這麽講,那我老朱無話可說!隻是我心中不服淩曦,便也瞧不上他的做派。”
“本官不需要你瞧得上誰,隻需要你遵照命令行事。”說完這話,景煜冷著臉越過朱捕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