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別驕傲
小廝在地上滾了個跟頭，模樣狼狽又滑稽。
但四周看熱鬧的人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會因為這一腳就對淩元沛有所改觀，議論的聲音不減反增。
就在這時，一輛馬車自遠處駛來，前頭還有不少官兵開道。
“刑部尚書大人到，閑散之人速速退讓！”
不過眨眼的功夫，圍聚在考場大門口的學子們就被清退到兩路兩側。
一看到淩宇堯的座駕出現，淩元沛就止不住打了個哆嗦。
“父，父親大人！”
淩宇堯下車，一身的絳色官袍莊重又威嚴，讓人下意識產生一種想要俯首帖耳的臣服感。
淩宇堯並沒有理會淩元沛的問安，鷹眼不悅地注視著如同棺材一樣的淩府馬車。
“這是怎麽回事？”
淩元沛心裏咯噔一跳，還在思忖該如何解釋，淩如光就像脫韁的小馬駒一般衝了上去。
“父親！”
淩宇堯微微躬身，伸手把淩如光接住。
“你怎麽也在這？”
淩如光撒嬌地把頭埋在淩宇堯懷裏蹭了蹭，奶聲奶氣道：“父親，我來接兄長回府。”
說話間淩曦也踱步來到淩宇堯跟前，謙和有禮地拱手問安。
“見過父親大人。”
她說著要把淩如光接過來，誰知淩宇堯卻抬手阻止，自己親自把小兒子抱了起來。
淩如光依賴地摟著淩宇堯的脖頸，笑得滿臉甜蜜。
“父親也是來接兄長回家的嗎？”
淩宇堯不置可否，隻側目詢問淩曦。
“考得如何。”
淩曦隨意地聳了聳肩，“還行，題不算難。”
這話若是從別人嘴裏說出來，多少顯得有些輕浮自大。但淩宇堯知道淩曦從小被懷沽先生教養長大，區區秋闈的試題的確難不倒他。
“別驕傲，還有最後一場。”
淩元沛遠遠瞧著“父子”三人相處的景象，心中冒出一股股的酸水。
他身為淩府的嫡長子，但從小都沒有體會過淩宇堯如此溫柔相待。尤其是像淩如光這般被抱在懷裏的經曆，更是從來沒有經曆過。
不知不覺間，淩元沛也被吸引著走上前來。
“父親，您怎麽來了？”
誰知上一秒還和藹可親的淩宇堯，下一秒就陰沉了臉色。
“你還有臉問？我且問你，這馬車是怎麽回事？我淩府是在服喪不成！？”
一聲嚴厲的訓斥，嚇得淩元沛白了臉。
淩曦在旁解釋道：“父親不知道嗎，夫人讓人謊成淩如光得了瘧疾病危，想阻止兒子參加考試。”
淩宇堯眉頭緊蹙，眼神幾經變換。
“竟有此事。”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淩曦卻根本不顧忌這一點，甚至巴不得把宋嫣的真麵目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
但淩元沛卻被嚇得靈魂出竅，恨不得上前堵了淩曦的嘴。
“父親，這不管母親的事，都是那小廝假傳消息！”
因為太過於激動緊張，淩元沛說話的聲音都在抖。更別說他慘白的臉色和僵硬的身軀，每一處的細節都透露出心虛。
淩宇堯瞥了他一眼，複雜的眼神中看不出喜怒。
“你是淩府嫡長子，還需要我親自教你應該如何處置犯錯的下人？”
淩元沛先是愣了一瞬，緊接著重重點頭。
“兒子知道。來人，將這個混賬東西帶回府去，重責五十棍，交給人牙子發賣出京都，再也不許回來！”
此話一出，那頂罪的小廝目眥盡裂。
“老爺，小人冤枉啊，小人……”
他滿腔冤屈地向淩宇堯喊冤，誰知在對上淩宇堯洞悉一切卻森冷幽深的目光後，到嘴邊的話卻像是被對方的威壓堵住了，怎麽都不敢吐出口。
小廝啞然失聲，淩宇堯一個眼神，便有人上前將人製住。
他自己則是抱著淩如光轉身，重新回到馬車上。
“回府。”
“是。”
淩曦後退兩步，想要等淩宇堯先走，誰知淩宇堯卻一直挑著車簾不鬆手，目光注視著她。
“怎麽不上來？”
淩曦有些詫異，“我也一起？”
淩宇堯隻道：“如光粘你。”
淩曦猜到是淩宇堯有話要對自己說，這才從善如流地登上了馬車。
如此淩宇堯帶著淩曦以及淩如光回府，原地隻剩下一身冷汗的淩元沛，還有那輛棺材一般的玄色馬車。
這還是淩曦入京之後頭一次與淩宇堯同乘一車，她身子端坐，眼珠子卻是滴溜溜的四下亂轉。
不得不說，淩宇堯這個級別的官車坐起來很是舒適，雖然非常寬敞。車內的布置也無一不透露著富貴二子。
她不由得聯想到大理寺卿景煜的馬車，雖然也很寬敞，卻比淩宇堯的樸素很多。難道真如同謠傳那般，淩宇堯是個貪財且趨炎附勢的佞臣？
淩曦正天馬行空地放飛思維，卻被眼前一道白色的影子喚回了神智。她定睛一看，發現是淩宇堯把自己之前給唐嬤嬤的玉佩遞了回來。
“自己的東西好好收著，別亂送人。”
淩曦伸手接過，“謝謝爹。”
“還有，以後做事不要衝動。你既然姓淩，那麽淩府於你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存在。”
不知道是不是還在氣頭上的緣故，淩宇堯說這話的時候神態依舊威嚴恐怖。
淩曦抿著唇沒吭氣，她剛才當著眾人的麵故意提到宋嫣，的確是想借機讓淩元沛下不來台。至於淩府的臉麵，她根本不在意。
說完這話，父女兩人一時半會兒都沒再開口。
淩宇堯閉上眼端坐著，淩曦則是用手指把車簾挑開一條縫，漫不經心地看著外麵的街景。
小小年紀的淩如光左看右看，突然抓著淩宇堯的衣袖搖了搖。
“父親，您不要生兄長的氣。他也是為了如光才和大哥哥爭論。”
淩宇堯突然睜開眼，淩曦也順勢回過頭來。
“你說什麽？”
淩如光挺直胸板，認真地對上淩宇堯格外威嚴的眼睛。
“父親，是大哥哥先說我要死了之類的晦氣話，兄長才與他爭論的。父親如果要生氣的話，就聲如光的氣吧。”
淩宇堯微微眯起眼睛，故意問道：“這麽說來，你是願意替你兄長受罰了？”
一聽到受罰二字，淩如光小鹿一般的杏眼裏便蓄起淚水。
“父親當真要懲罰兄長嗎？如光以為，這件事是大哥哥的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