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繡花剪
宋嫣腦海中快速把整件事過了一遍，想起大姨娘再三的保證，她決定賭一把。
“好，我可以讓你們調查此事。不過若是找不出證據證明淩曦的清白，那他就必須承認罪行，但憑老夫人發落。”
淩曦低垂著眉眼，在宋嫣和老夫人看不到的角度清淺地勾起了唇角。
“一言為定。”
聽到宋嫣居然答應讓大理寺的沈少卿來調查此事，老夫人的神情卻是陰鬱得很。一來是因為宋嫣不經過自己同意就擅作主張，二來則是因為淩曦主動把家醜翻揚到外人麵前，惹來這麽一場麻煩。
不過雪團慘死，她也是窩了一肚子的火，恨不得立刻把凶手抓出來碎屍萬段！
與老夫人的心思不同，大姨娘則是忐忑不已。
她垂在衣袖中的手指悄然收緊，隻能祈禱自己的安排天衣無縫，別被沈逸航查出什麽破綻來。
得了宋嫣首肯，淩曦也不裝腔作勢地跪著了。她站起身來彈了彈衣袍上的灰塵，衝沈逸航微微頷首。
“沈少卿，有勞了。”
沈逸航被她那清澈且力道十足的眼神看著，胸中突然升起豪情萬丈，暗自下定決心要把這案子查個水落石出。
按照辦案的流程，第一步自然是查看“受害者”。
然而看著眼前這張血淋淋的貓皮和鍋裏一塊塊已經快熟的肉塊時，沈逸航像是被戳了個大洞，胸中的豪情嘩啦啦卸了個幹淨。
他死人沒少見，死貓卻還是頭一次驗。
最要命的是，他不會驗屍啊！
就在沈逸航尷尬著不知如何動手的時候，淩曦突然清了清嗓子低聲提醒道。
“沈少卿看得這麽仔細，可瞧出這貓皮是用什麽凶器剝下來的了嗎？”
經她這麽已提醒，沈逸航一下子找到了方向。隻見他把貓皮反過來仔細研究，總算看出了點兒門道。
“你們看，這貓皮上的切口並不規整，呈現出一寸一寸的截麵。如此推斷，凶手並不擅長處理貓皮這類的東西，而且剝皮時候用的也不是刀。”
老夫人聽得一頭霧水，“不用刀，那能用什麽？”
“凶器除了刀還可能是石頭、棍棒、剪子。剪子？對，就是它！”沈逸航恍然大悟，“這皮毛上一段一段的口子就是剪子造成的。”
淩曦湊過來看了一眼，緊接著吩咐芷柔把自己小廚房裏常用的剪刀拿了過來。
“那就請沈少卿對比一下，凶器可是這種形製的？”
沈逸航和孫孟琦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淩曦之前在破馬車案的時候表現出了異於常人的聰慧，照理說他現在身負嫌疑，躲避都來不及，怎麽還傻乎乎地把有可能是凶器的東西亮出來。
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沈逸航猶豫了一瞬，還是把剪刀接了過去。然而經過比對，淩曦提供的剪刀和貓皮上的切口根本對不上。
“不是這一把。你這剪刀太大了，剪出來的切口比貓皮上的切口大了一倍有餘。”
芷柔解釋：“可是廚房裏用的都是這種剪子。”
“就沒別的了？”
“沒了。這剪子還是我們搬回府裏住的時候，小廚房裏自帶的。”
沈逸航摸索著自己的下巴，“這就奇怪了。”
淩曦見他又陷入了困境，適時追問芷柔道：“那若是有比這更小的剪子，會是用來做什麽的？”
芷柔想了想，突然靈光閃過。
“我知道了，是繡花剪！”
“繡花剪？那是什麽東西？”淩曦故作困惑地歪頭。
芷柔抿著笑朗聲解釋，“繡花剪自然是繡花時使用的，公子您是男子，不知道也是正常。”
沈逸航瞬間抓住了突破點，“這麽說來，殺害白貓的人是個用繡花剪的女子。”
“什麽！？”旁觀的老夫人驚得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殺我貓兒的是個女人！？”她目光從現場的丫鬟身上略過，神色驟然變得犀利陰鬱。
“到底是哪個小蹄子，連我的貓都敢殺！”
大姨娘背脊發涼，全然沒料到沈逸航居然會查到這一步。
她悄悄看向宋嫣，後者挺直著背脊完全沒有露怯，畢竟全府上下會用繡花剪的人多了去了。她就不信沈逸航真有通天的本事，能從中把殺貓的凶手找出來。
淩初暖也想到了這一點，故意刁難道：“府中女眷眾多，會使用繡花剪的也不少。沈少卿如何判斷是誰殺了老夫人的雪團？”
淩曦笑眯眯開口，“能用繡花剪的人不少，但同時還能接觸到祖母貓的人卻不多。還請祖母想想，平日裏能夠進入您的院子接觸到雪團的人都有哪些？”
經她這麽一提醒，老夫人一下子豁然開朗。
“我的雪團一直都是由小玉在照顧，平日裏為了防止它走丟，也決不允許它離開映天苑。”
沈逸航肯定道：“那犯人必定就是映天苑的人了。還請老太君下令，將映天苑的女眷都叫來仔細調查一番。”
此話一出，負責伺候老夫人的丫鬟嬤嬤們頓時跪了一地。
“冤枉啊老夫人。”
“老夫人明鑒，老奴忠心耿耿，絕不會做出此等傷天害理之事。”
“還請老夫人明察。”
其中負責抱貓的丫鬟小玉更是心虛得手都在發抖。
宋嫣再怎麽沉穩，此刻也有些坐不住了。
“母親，這些人可都是您的心腹啊。若是單單是因為幾分猜忌就調查她們，怕是要傷了主仆情義。”
此話一出，老夫人果然心生疑慮，甚至懷疑沈逸航是為了替淩曦開脫才故意歪曲了調查方向。
然而淩曦卻道：“夫人這話說得就不對了。我身為淩府的二少爺，剛才不也以身作則，把自己小廚房裏的剪子拿出來給沈少卿審查了嗎？難道在夫人眼中，我查得，丫鬟婆子卻查不得？”
孫孟奇也幫腔道：“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越是身處風口浪尖越該主動自證清白。況且剛才老太君和夫人不還義憤填膺地要把凶手找出來嗎？怎麽現在卻猶豫不決？”
淩曦歎了口氣，“祖母，眼下案子已經查到了關鍵點，您隻需命這些丫鬟們拿著自己的繡花剪與貓皮上的切口做對比，就能找出真凶。還是說您不想為雪團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