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染就桃花
擦幹了淚水,阡離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驚呆了。 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大概也就幾百米,那個“阡離”,披散著一頭長發,粉紅色的羅裙血跡斑斑,臉上掛著眷戀而卻淒慘的笑。在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是多麽愛眼前這個廝殺的男人,勝過愛自己。她舍不得,好舍不得,但是,自己真的好累,好累,快睜不開眼了……拚盡了最後的力氣,“阡離”笑若燦花,朝他做著口型,“我愛你”。 江洛寒聽不到任何聲音了,僅僅看到,阡離,他深愛的女子,胸前,插著一柄匕首。臉上,掛著讓他眷戀到可以放棄天下的笑容。 像發了瘋似地,他一路砍殺,竟突破了包圍圈。身後的將士看到他們的王,如此勇猛,都鼓足了士氣,奮勇殺敵。可是他眼裏沒有這些,他撲向她,緊緊地抱住,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她,語氣顫抖,近乎乞求: “阡離,不要嚇唬我好不好?江洛寒是個混蛋,你睜開眼看我一下好不好?都怪我,你不要閉上眼,就當是我求求你……” 陽春三月,本應是歡歌笑語的這裏,卻變成了慘烈的沙場。那些曾經開得如此繁盛的桃花,並沒有因為人們的呻吟變得凋零,反而,開得更紅,更豔,比往年淺淺的粉,更刺眼。一陣輕輕的風吹過,吹動了她臉上的發絲,笑容,依舊。 心跳,已然停止。 他再也聽不到曾經為他而律動的聲音,那美妙的音色,不會再有了。 他抱著他的妻,留下了帝王永遠忌諱的眼淚。 這一幕,定格。 阡離早已泣不成聲,胸口的那個地方抑製不住的生疼,甚至,比蘇言誤會了自己,還要難過好多好多。 畫麵再次跳轉,陽光發白,微微刺眼。 他站在桃樹下,癡癡地撫摸著崎嶇的樹幹,順著紋路,阡離依稀辨得上麵的字,“江洛寒、雲阡離”。 阡離突然笑了,但笑著笑著,就流了眼淚。 他突然擺了一張琴,坐在樹下,輕輕開口,悠遠的聲音飄入耳邊,輕輕觸碰阡離的心,卻輕易將它拈碎。 “刀戟聲共絲竹沙啞 誰帶你看城外廝殺 七重紗衣 血濺了白紗 兵臨城下六軍不發 誰知再見已是 生死無話 當時纏過紅線千匝 一念之差為人作嫁 那道傷疤 誰的舊傷疤 還能不動聲色飲茶 踏碎這一場 盛世煙花 血染江山的畫 怎敵你眉間 一點朱砂 覆了天下也罷 始終不過 一場繁華 碧血染就桃花 隻想再見 你淚如雨下 聽刀劍喑啞 高樓奄奄一息 傾塌 回到那一刹那 歲月無聲也讓人害怕 枯藤長出枝椏 原來時光已翩然輕擦 夢中樓上月下 站著眉目依舊的你啊 拂去衣上雪花 並肩看 天地浩大 ……” 微微哀婉的聲音,淚水滴落在琴弦上,濺起一朵血花。 阡離背過身,快要窒息,想要抹掉那洶湧而出的眼淚,可卻越抹越多,心越來越痛,自己快承受不了…… “阡離……阡離……” 兩個聲音突然同時響起,蘇言,和他。 阡離快要分辨不出來了,捂住耳朵,痛苦地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