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歡喜冤家
“呃——”
話還未說完,心髒處卻突然傳來刺痛。
那黑衣人的麵巾在方才的打鬥之中已經落下,如今臉上甚至還帶著張揚又嘲諷的語氣,眼中卻滿是不可置信。
他有些僵硬地轉動身子,幾乎機械性地看向自己胸前。
那柄將他打得沒有還手之力的劍,正插在自己的胸膛上,劍刃被血浸過,滴滴答答地無聲向下流著,周遭是死一般的寂靜。
那人像是還不肯就此善罷甘休一般,看著鍾離沫的方向,眼神卻不落在她身上,恍惚地像是在懷念遠方。
“我進月影樓時,想過……咳咳,想過許多種死法,卻沒想到,最後、最後死在一個女人手……”他顫顫巍巍地開口,每說一個字,口中就不住地流出鮮血。
話還沒說完,那人的頭已經歪了下去——死了。
孟章幾步上前,想要攬過鍾離沫的肩膀,卻被她一下子躲開,手中的劍扔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人已經跑遠了。
孟章再顧不得去看地上的屍體,招呼著其他人一同去追:“快去看著小沫,這周圍還不完全安全,別讓小沫出了什麽差錯。”
不用孟章說,其餘幾人也知道利害關係,鬱青和錦鯉兩人更是像在較勁兒一樣,遠遠地甩開眾人跑在前麵。
好在鍾離沫隻是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卻也不是全然沒了理智,就是逃開也不過是重新回了馬車上——
孟章開始時就憑借著一己之力將殺手逼退至幾裏之外,因此雖然草地上已經是一片狼藉,馬車周圍卻還是幹幹淨淨的。
知道鍾離沫剛才殺了人,心中過不去那道坎,孟章明智地沒有去問她,隻是讓大家休整了一番,他自己則是寸步不離地守著鍾離沫。
擔心血腥之氣太濃,而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雖然已至後半夜,幾人還是輪流著將馬車駕出去了好一段距離。
隻除了鍾離沫一人,在馬車之上時,開始還有些隱隱作嘔,仿佛手上一直有消散不去的鮮血。
隻是這一晚實在太過勞累,外麵有人護著她,鍾離沫最後還是撐不過睡意。
等到一覺醒來時,已經天光大盛,而他們也走出去好長一段距離了。
有了前車之鑒,孟章一晚上都未曾離開鍾離沫半步,幾乎快要貼在馬車之上行進。
習武之人本就耳聰目明,幾乎是鍾離沫一有聲音,孟章便有所察覺。
克製地掀起一角簾幕,孟章目不斜視地問她:“醒了?”
鍾離沫默了默,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句問候:“……嗯。”
外頭已經有了鳥鳴陣陣,隻是今日卻有更吵鬧的聲音越過了它們去。
眾人停在一處歇息,鍾離沫洗漱過後,看前麵兩個人打鬧,因是逆著光,並不甚清晰,隻是那笑聲卻時不時傳來。
孟章看見她的視線,頗有些無奈地道:“今早這兩個小家夥都醒的早,鬱青對錦鯉好奇,總想逗他玩,錦鯉便躲著她,兩人已經鬧了好一會兒了,先前是你還未醒,我便不許他們大聲。”
兩個孩子都已經起了好一會兒,自己卻還睡到日上三竿……
鍾離沫臉上立時飄起兩朵紅雲,也明白了方才在馬車中才醒時,外頭為何有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接過孟章遞來的吃食,鍾離沫才低頭,身前一片人影襲來,直直撲進了她懷裏。
“姐姐,姐姐救我,他想殺我!”
女孩子的聲音帶著哭腔傳來,鍾離沫還僵硬地維持著原本的動作,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鬱青從鍾離沫懷中抬起頭來,眼眶還是紅的,癟著嘴一副隨時要哭出來的模樣。
鍾離沫隨手將吃食塞給孟章,蹲下身來,將鬱青有些淩亂的發絲一一整理好:“怎麽了?小鬱慢慢說,誰要殺你?”
鬱青還有些止不住的哭意,大約是方才喊的狠了,聲音還有些沙啞:“錦鯉……”
“錦鯉?”鍾離沫不自覺地回頭看了一眼孟章,發現孟章也是一頭霧水的模樣。
不遠處的“罪魁禍首”卻是已經來自投羅網了:“你居然還來告狀!”
錦鯉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鬱青的臉,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旁站著的鍾離沫和孟章。
鍾離沫幾乎是目瞪口呆地看著錦鯉動作,還是孟章先反應過來,走過去一把擰住了錦鯉的耳朵。
“哎,疼疼疼,疼!”錦鯉順著孟章的動作不敢動,臉上的表情也是滑稽的很。
孟章卻不管他的作怪,沉著張臉問他:“你把小鬱怎麽了?”
錦鯉的“命門”還被人抓在手心裏,自然是再大的本事也不敢造次了。
“沒怎麽啊,明明是她一直圍著我轉,我實在是被煩的不行了,還沒動手呢,她倒先哭起來了。”
錦鯉也頗為委屈,自己一上午都被這麽個小丫頭圍著,明明昨日瞧著身手不凡,卻沒想到能夠如此聒噪。
他不堪其擾,又不願同個小孩子計較,卻沒想到她竟然變本加厲,還想來捏自己的臉。
他不過就是想嚇嚇她,人沒嚇著,自己卻要挨一頓訓。
孟章自然聽得出錦鯉的不服氣,隻是,他看了眼窩在鍾離沫懷裏的小姑娘,轉頭還是一臉冷漠地對著錦鯉。
“無論如何,你先動手已是不對,更何況你還對著一個小女孩動手,這便是大錯特錯了。”
“噗嗤。”突兀的笑聲響起。
孟章與錦鯉一同轉頭看去,鍾離沫牽著鬱青的手,另一隻手還捂在自己的嘴上,眉眼彎彎,顯然是被逗笑了。
孟章原本還繃著張臉,看到鍾離沫這樣,自然也再裝不下去。
反倒是錦鯉,聽到鍾離沫的笑聲時,臉上裝的一派坦然,實則連耳朵尖都已經紅透了。
鍾離沫才要叫他,錦鯉突然“騰” 一下站起身來:“我、我過去瞧瞧滑魚, 他方才好一會兒都沒什麽動靜,我先走了!”
理由找的倒是不錯,可惜,那背影怎麽看都像是落荒而逃的一般。
鍾離沫站在原處,饒有興致地看著錦鯉慌不擇路地離開“是非之地”,臉上笑容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