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少年阿奴
“放肆，什麽樣的話都敢在小姐跟前說。”未等小二說完，趙德已經搶先打斷了他。
比起鍾離沫似有若無的威壓，手中殺過人見了血的趙德冷下臉來時，顯然更為可怖。
小二當下就軟了小腿，哆哆嗦嗦地要告罪。
“行了，趙德，他說的是事實，有什麽不能說的。”鍾離沫開口，她更關心剛才小二沒說完的話，“然後呢，那位……咳，小官人是什麽來曆？你繼續說。”
“是，是。那位其實說白了也就是瓊華身邊的一個小廝罷了，不過是顏色生的好，底下那位大人從第一次便動了心思，卻沒想到那人是個烈性子的，死活不願就範，最後是瓊華公子心軟，便把他收在身邊。”
小二的聲音，隔著一道木門，聽起來不甚明了，連帶著話語的內容都似乎蒙上了一層薄紗：“這不，今日又讓他碰上了，那位大人又喝的有些多，才鬧出這樣的動靜來。”
瓊華公子？
鍾離沫沒有說話，她雖然不常出宮，但瓊華公子的名頭卻已經不是一兩年了。
這位瓊華公子也的確是個厲害人物，雖然是在煙花柳巷之地，卻一直都是賣藝不賣s，在一中嬌軟美人中反倒贏得不少公子青眼。
而他本人也不在任何一個酒樓中陪恩客，時常周遊各地，人在何處全憑喜好。
他本人性子也偏冷清，因此明裏暗裏得罪了不少人，可這幾年下來，瓊華公子一曲動天下的名聲卻是越來越顯。
不過……竟能讓瓊華都親自出手相助，這人應當也不簡單。
鍾離沫一直沒說話，小二自然也隻能在外候著。
“那人是什麽人？”
沒頭沒腦的話，小二差點沒反應過來：“……小的也並不十分了解，隻聽說曾經是個貴公子，後來家道中落，不知怎麽的就淪落到這步田地。看著乖乖巧巧，卻是個難相與的。”
鍾離沫原本隻是當個故事聽，卻在聽到最後一句時，心隱隱動了動。
誠然，這樣的經曆的確讓人唏噓，隻是世間苦命人如此多，鍾離沫自認算不得聖人，開始也不過感慨兩句罷了。
然而聽到最後，她卻突然覺得這樣的描述很是熟悉一般，改變了主意：“我下去看看。”
“小姐……”趙德有些擔心。
鍾離沫的聲音不容置疑：“無妨，不過是看一眼罷了，不會有什麽事。”
趙德自然不會再與鍾離沫起爭執，隻能默默等在門外。
鍾離沫穿戴整齊，推開門時，小二原本下意識地想抬頭，卻被趙德狠狠地一把按了下去。
鍾離沫餘光瞥見了小二因為疼痛而稍稍扭曲起來的臉，不覺得覺得好笑。
暗自壓下了笑意，鍾離沫率先朝著樓下走去。
樓下的喧鬧不知何時已經停下，恰好未有人說話，鍾離沫一行人的聲音一時間便顯得有些明顯了。
鍾離沫迎著一眾或驚豔或審視的目光，麵不改色地走到掌櫃前：“掌櫃的，再給我開一間上房。”
“啊？誒，好嘞。”掌櫃從趙德手中接過銀子，動作麻利地又開出一間上房：“小姐，這間房就在您的對麵兒。”
鍾離沫點了點頭，並不伸手，隻轉身向大堂中心走去。
身後趙德已經從掌櫃手中接過了鑰匙。
“你叫什麽名字？”鍾離沫蹲下s去，平視著眼前少年的眼睛，柔聲問道。
她方才才下二樓，就已經一眼看到了這個少年。說是少年，身量比起尋常的少年郎卻要矮上一兩分，想必是日子淒慘的緣故。
臉上都是些泥土和髒汙，身上的衣服也已經破爛不堪，幸而如今不是冬天，否則幾乎已經不能蔽體。隻是他的一雙眼睛卻生的極好，看著人時隻覺得心都軟了，在這樣的市井中摸爬滾打著生存，眼中還是澄澈一片，如同川澤國中最清澈的湖泊。
四下寂靜，大家都知道這是林風看上的人，沒想到這個小姑娘竟敢明目張膽的關心他。
已經有心軟些的看客在低聲歎氣，似乎已經預見了鍾離沫被林風仗勢欺壓的模樣。
鍾離沫自然感受到身邊的氣氛變化，不過她自然不會在乎，隻是盯著眼前的少年，堪稱溫柔地等著他回答。
“阿，阿奴。”細弱蚊蠅的聲音，若不是鍾離沫始終盯著他，怕是連嘴唇的翕動都看不見了。
“阿奴？這名字好聽，阿奴同我上樓睡覺可好？”鍾離沫伸手抽出手帕來給他擦了擦臉。
那少年眼睛亮了一瞬，卻又瞬間暗淡下來，而後便不說話了，隻死死低著頭，緊抿著唇，似乎在表達著不滿。
“這位小娘子，見義勇為雖好，卻不是什麽時候都能充壯士啊。”一道油膩的男聲響起。
鍾離沫循聲望去，卻沒想到看見來熟人——當然，隻是她對那人熟悉而已。
眼前踱步而來的不是他人，正是兵部侍郎林宇的弟弟林風。這兄弟兩人雖然為一母所生，品行卻大不相同。
林宇在朝為官，雖是在兵部任職，為人卻是膽小怕事。而林風則年紀輕輕就已經闖蕩商業，雖然並不多麽闊綽，卻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一番天地，大約是在商場裏浸yin久了，奢靡之風幾乎成了本性，為人更是囂張至極。
鍾離沫在看到林風的一刹那，心中便已經明白了方才小二那般遮遮掩掩的態度是何緣由。
看著眼前故作風流的人，鍾離沫心中不由得冷笑，方才小二所說的情況，隻怕是不知美化了多少，以林風的為人，必不會僅僅是他所說的如此而已。
鍾離沫本就厭惡林風的作派，加上他哥哥林宇為王青做事，越發激起鍾離沫的反感來，也不想再多說什麽，隻牽著阿奴向樓梯處走去。
林風因為自己哥哥的原因，這麽多年來已經少有人膽敢忤逆。
他眯了眯眼，這個尚未及冠的小少年是一個，眼前 突然出現的漂亮女人，又是一個。
接連兩次丟臉，林風早已按捺不住：“給我攔住他們！”
鍾離沫頭也不回地護著阿奴繼續走，原本立在身後的趙德瞬間閃身上前，三拳兩腳便解決了林風身邊的人。
林風酒意上頭，方才甚至已經在心中幻想一 夜春 宵的好念頭，早就欲 仙 欲 死，直到自己的手下一個接一個的摔倒在自己身邊，才如夢初醒般的回過神來。
鍾離沫已經站在了樓梯之上，稍稍側過臉來，冷厲之色盡顯：“林公子果然是好本事，養了這麽些酒囊飯袋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