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劍如虹
聽到傅晴的慘叫聲,落情苑的丫鬟小廝都趕了過來,可是麵對一臉冷色手持長劍的顏汐,所有人都僵在原地,動也不敢動,神情恐懼地看著被砍去了手臂的晴夫人。
流螢一出,劍氣如虹!銀白軟劍從腰間淩厲抽出,劃破空氣,寒光飛舞,傅晴眼前閃過無數道劍影,她突然覺得臉上劇痛無比,她下意識捂住臉,驚恐地發現手上全是血,她轉過頭在一個丫鬟的眼裏看見了自己滿布傷痕的臉,她引以為傲的臉毀了!
“啊——我跟你拚了——“傅晴掙紮著站起身來,步伐不穩地向顏汐衝了過去,顏汐揮手一掌就將她擊倒在地。她說過,要讓傅晴為小香的死付出慘痛的代價,絕不手軟!
“你不是愛極了這張臉麽?我現在就毀了它,不光如此,我還要你每日看著自己殘廢的身體和破敗不堪的容顏,痛苦羞憤而死。”就是沒有人教訓傅晴,傅晴才會變本加厲草菅人命,她早就該殺了她,以絕後患,是她的心軟害了小香。
傅晴跌倒在地,醜陋之極,嘴中起初還不停咒罵,到後來咒罵聲變成了哀求,顏汐冷冷地看著她,沒有絲毫同情。她提起劍,殘忍地砍去了傅晴的另一隻手。
接連幾聲劇烈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王府,傅晴還沒從毀容的事實裏清醒過來,兩截斷臂血淋淋的躺在地上,血腥殘忍,她隻看了一眼就疼得昏死了過去。
一群年輕的丫鬟小廝何時見過這等場景,好幾個當場就蹲下吐了,更有甚者被嚇得直接昏死過去。然而沒有一個人敢拔腿離開。這還是那個軟弱可欺的顏姑娘麽?晴夫人怎麽敢去招惹她?
顏汐冷眼掃視在場每一個人的麵孔,他們呆立當場,腳下生根,驚慌失措的神情如出一轍,她厲聲嗬斥道:“陷害小香的人是誰,站出來,否則所有人都要給我的丫鬟陪葬!”
眾人都瑟縮著腦袋不敢出聲,而顏汐的耐心已經耗盡,她一揮掌,離她最近的丫鬟直接飛了出去撞在樹幹上倒地而亡。
“啊——”幾個膽子小的看見這一幕,立刻站出來指著躲在後頭的一個身影道:“姑娘,就是她,是她故意撞上小香把燉品打翻誣蔑人的。”晴夫人都自身難保了,她們索性說了真話還能有條出路。
前麵的人都向兩邊閃開,顏汐凝眉看去,一個年長的丫鬟麵如死灰,嚇得跪趴在地上,戰栗不止:“求姑——娘開恩,都是——都是晴夫人讓——讓奴婢去陷害小香的,奴婢——奴婢也是被逼的。”早知道是這個結果,她就是被夫人罰一頓都不敢去陷害小香,她隻是趁機為夫人出出氣,想討好主子,不是真的想害人性命啊。
“姑娘——開恩,饒了奴婢吧,奴婢——知道錯——”年長的丫鬟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連連謝罪,額頭上血肉模糊,隻是錯了二字還卡在喉間,腦袋就被顏汐砍了下來,猙獰地滾落在了一邊。
濃重刺鼻的血腥味刺激著顏汐的每一根神經,她很久沒有提劍殺人了,殺人的感覺卻還是如此熟悉。她一直認為殺戮不能解決很多問題,不到萬不得已總可以再忍一回,可是小香的死明確告訴她,像傅晴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來京城太久,她幾乎忘了不能留有後患的道理,黎洛說的對,對敵人的心軟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小香就是受了她的連累才喪了命。
“行刑的人在哪裏?!”
兩個小廝雙腿發軟,立時跪倒在地,連連磕頭謝罪:“小的也是奉了晴夫人的命令,不得已才打了那個丫鬟,求姑娘饒命!”主子下令,他們是聽令行事,迫不得已。
清晰的咚咚聲,地上磕出鮮紅的血印,顏汐冷眼旁觀下了死令:“今天落晴苑的每一個人都別想活著離開。”以為她會這麽簡單就放過他們麽?小香的命,她要這些人拿命來償!
劍光飛閃,一招斃命,丫鬟侍衛接二連三倒地,每具屍體脖頸間均有一條細長的傷口,是致命傷。
魄月流螢,相伴而生。黎彥澤擁有魄月,而流螢自然落在顏汐手上。流螢是這世上最軟最韌的劍,極陰極寒,黎彥澤當初送給她,是因為沒人比她更合適擁有這把劍。這把劍,隻為她而生。
管家帶著人匆忙趕來時,落晴苑已經變成一個人間的修羅場,橫七豎八的屍體躺了滿園,倒在血泊中的傅晴更是難辨人形。
而顏汐則平靜地從袖口取出一方絲帕,淡然地擦拭著染血的長劍,此情此景真是令人不寒而栗。看顏姑娘未到雙十年華,貌美年輕,為人低調,卻在片刻時間就殺死了落晴苑二十餘人,老管家盡管世故老練,心裏仍不免染上幾分畏懼。
渾身染血的傅晴被兩個侍衛抬走,剩下的屍體也由侍衛開始清理,夏日清風而過,分明涼爽,此時卻陰冷森寒。
管家立在一旁看著,隻是麵無表情道:“顏姑娘,王爺在書房等你,請隨老奴來。”
顏汐將幹淨柔韌的流螢劍重新收回腰帶中,眼神森冷冰寒:“很好,我正要過去找他。”
到了書房,管家側過身讓顏汐先進去,自己則跟在後麵。顏汐踏步進去,毫不猶豫。
楚離手捧一紙奏折正讀著,見顏汐進來他抬了抬頭:“你來了。”
他讓人請大夫為那個小丫鬟診治時已太遲了,那丫鬟流著淚說想見顏汐一麵,他知道她們主仆感情很好,親自連夜進宮讓皇兄準許她回王府一趟。而顏汐明顯是歸咎於他,為了一個丫鬟而已,她在他麵前將憤怒表露得如此明顯。他忽然意識到,在她心中他連一個服侍她的丫鬟都比不上。
“人你也見了,等會就回宮去吧。”離宮時間太長,傳出去又是一遭流言,而且她一直都想過平靜的生活。
這個時候他還在為她著想,楚離自嘲,看來自己真的是中了她的毒,無法全身而退了。
“王爺,我方才殺了落情苑的所有人,你的晴夫人後半輩子都隻能是個廢人了。”顏汐在挑釁,胸中千般怒火無處發泄,他是這個王府的掌控者,為什麽連一個柔弱的丫鬟都保護不了?
“王爺打算怎麽處置我呢?”他的無動於衷沒有讓她好受一分,就是他縱容傅晴,才有今日的慘劇。
楚離的手一顫,幾乎握不住那冊薄薄的折子,他望著她,曾經神采飛揚的眼睛裏流淌著無力:“你明知,對你,我下不了手。”
她在王府都做了些什麽,冷涼已經告訴他了。她的所作所為他並不感到驚訝,宮宴之上的那一支舞曠世空前,她不依憑任何外物支撐淩空起舞,翩然翻飛,那時他就看出,她的武功不淺,甚至不在他之下。
他既震驚又心痛,二人初見時他再三試探存心難為她,而她又何嚐不是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待在他身邊,伺機而動,利用他作為助推的跳板入宮。她把他的尊嚴和顏麵至於何處?
他放不下她,衝動入宮說甘願做她在宮裏的後盾,身處後宮的女子沒有了權勢依靠,武功再好,又怎麽安然無恙地生存下去,可她無情刻薄的一番話擊垮了他全部的驕傲。
他在她心中,什麽也不是。
“一個丫鬟,死了便死了,莫不是你還要殺了本王才解恨?”說出這一句話,楚離的心已千瘡百孔,再難愈合,他明知她聽到這句話會有怎樣的反應,卻還是說了。他們正在越來越遠,這樣也好,讓他徹底死了心。
“在王爺眼中,小香隻不過是一個下人,死不足惜。但這件事我不會善罷甘休。”他們之間等於撕破了臉皮,徹底沒有過去的情分可言,既然楚離的愛她回應不了,那她寧願承受他的恨。
顏汐提腳就要走,管家站在門口,聽到自家王爺被誤會,忙出聲道:“顏姑娘,王爺他其實——“
“你讓開!“顏汐一刻都不想再待在這兒,她怕自己如上一次一樣心軟,楚離是她仇人的弟弟,她怎麽能對他心軟?
她越走越遠,再沒有回頭,楚離終於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咳——”
老管家心疼道:“王爺為什麽不向顏姑娘解釋?那天王爺你並不在王府,趕回來就立刻命人為那丫鬟診治,還連夜入宮見了皇上……“那幾日落雨夜涼,王爺半夜入宮回來時渾身濕透,染了風寒,咳得厲害卻在顏姑娘麵前強忍了下來。
“王爺這又是何苦呢?”他們王爺哪時這般委屈自己?
楚離淡淡道:“你出去吧,本王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認定是他放縱傅晴害死了那個丫鬟,他解不解釋在她眼裏又有什麽區別呢?她那麽倔強,他若說了隻會為自己增添一分難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