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做我的女人
接下來的幾日,顏汐與楚離之間仿佛什麽都沒有改變,相處與之前無二。楚離這幾日格外清閑,悠然自在地做起他的閑散宗室,不是焚香煮茶就是欣賞歌舞,棠梨宮內宮人雖不多,但足夠差遣,恰好能滿足他的突發奇想。
顏汐被宮婢喚來坐在書房裏看著男子作畫已有好幾個時辰,桌上擺著的清茶早就涼透,楚離差人叫她過來,卻晾著她,一句話都不說,甚至不曾抬眼看她,她搞不懂他在想什麽,隻好靜靜等著。
漸近正午的陽光透進來,滿室的光亮中,楚離整個人出塵不凡,絕代風華。皇室子弟,自然不乏文采風流之輩,楚離自幼高傲,才學見識不輸給其他皇子,提筆作畫不在話下。
又等了一會兒,楚離揮動筆鋒收尾,動作瀟灑不羈,他擱下筆:“顏兒從剛才就一直盯著本王看,本王就這麽好看?”他笑得舒暢無比,他本是找她有事,看到她時卻玩心大起,故意晾了她幾個時辰,這會又逗著她。
顏汐的臉刷地一紅,天底下居然有這般自戀之人!
她嬌羞似小女人的模樣惹得他心情大好:“顏兒過來,看看本王畫得怎麽樣。”
顏汐輕移蓮步過去,楚離自覺側到一邊,將正方讓給她,女子細細地品看起來,畫風恬淡如歌,筆鋒柔和如詩,她為這畫讚歎之餘,不由吃驚,想不到楚離享盡權勢,竟藏有一番歸隱山林的心思。
她當然不會把心中所想說出來,而是挑了幾句浮於表麵的話:“青山偉岸,綠水東流,恬靜美好如桃花源,是人間難得的美景。”
楚離看著她柔美精致的側臉,胸中湧起無限美好的感覺,平生第一次他想,時間若是永遠停留在這一刻,他也是願意的。朝政天下已是皇兄的責任,他到底是要從中脫身做個閑散之人的。
“顏兒將這畫接下去吧。”
顏汐莞爾,這是貴族之間流傳的畫法,一人率先勾勒出圖景,另一人則要在原先的基礎上接著畫下去,既不能顯得黯淡失彩,又不能失了和諧之感,說來不難,亦不簡單。
她沒推辭,柔若無骨的右手執起畫筆,蘸了蘸硯台裏的黑墨,略加思索,忽而勾唇一笑,隻見寥寥幾筆,一葉扁舟躍然紙上,在山水之間詮釋出無盡閑情,小舟隨水波蕩漾而靈動,勾起人無窮的遐思。
楚離露出讚賞的目光,她與生俱來的靈氣,一點就通,他無須說明,她就能領悟通透。他從她手中拿過畫筆,複又在畫紙上接下去,向著顏汐的那半邊臉旁是溫潤柔和的,放蕩不羈的楚離,也可以如世間任何一個男子一樣,是個謙謙君子。
岸邊不遠處,是一間簡潔精致的竹屋,周圍種滿墨綠的竹,微風過後,仿佛能聞到竹葉的清香味兒,若能住在這樣的世外桃源,避開俗世的紛擾喧囂,何嚐不是件妙事?
他又將畫筆遞過去,她接過,他卻攥著筆端不放手,目光灼灼:“有朝一日,顏兒可願意隨本王隱居山野之間?”
原來他仍然沒有放棄,想聽到他想要的答案。
顏汐直覺想說她不願意,她想逃離,那是藏在心底的一個夢境,縱情山水之間,拋開紛擾,但是身邊的人不能也不願是他。話到了嘴邊還是被理智所控:“王爺是皇親貴胄,皇上厚愛王爺,王爺舍得拋開一切?”
男子微笑,這個問題,他捫心自問過無數遍,得到後又失去,是不是還不如從未得到過?他答她,毫不猶疑:“你該懂得,金錢權勢,都是用來自保的手段。就如你費盡心血經營悅兮樓,也是在保全自己而已。”
他一語道破。她從家破人亡之後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自保以積蓄力量,等到足夠強大的時候再回來報複那些為了權勢出賣慕容家的每一個人。她不會放過和那場大火有關的利益鏈條上的所有官員,早幾年的地方官員滅門案,隻是個開始而已,離謝幕的那一刻,還遠的很。
她要得到那個至高權位,然後將它狠狠地踩在腳底下,以此回敬那些為了它蒙蔽心智喪盡天良的人。她將他們最看重的東西奪走,但是偏偏毫不在乎。
她根本不稀罕權勢,她隻是要報複,要祭奠慕容山莊慘死的每一條性命。
她又是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樣,在他身邊她似乎總是容易出神,他就這麽沒有存在感麽?
楚離趁她不注意,握住她嬌嫩的手,溫熱吐息在她的耳側,弄得她感覺有些癢:“不如再在扁舟之上畫上一對情人?”
顏汐的手隨著他的手而動,上好的墨汁所過之處,凝結成相互依偎的俊朗男子和嬌美女子。泛舟遊湖,似乎是他們之間邂逅的暗喻,那日在越清湖的畫舫,他遇見驚豔如她的女子,二十二年的生命裏闖入這樣一個傾城傾國的她,何其美好。
“顏兒,做我的女人如何?”他脫口而出,鄭重其事:“我許你王妃之位,此生此世我也隻會有你一個妻子。”
他整日與她在書房耗著,分享他心底最柔軟的東西,無非是想以柔情打動她,她這樣的女子,不會高看他的皇族出身,不會屈服於他的權力地位,她要的,是一份足夠沉重的真情,唯有真情,才配得上她的美好。
她細長的睫毛微顫,愣愣的盯著畫發呆。楚離是喜歡她的,他這般放蕩風流的人,推出正妃之位許諾她,讓一個女人去困住他的心,已屬不易,他常年遊蕩在外的心終於想要尋找一個能夠安定下來的地方。而她,卻什麽也不能說。
她的沉默楚離看在眼裏,他會意,隻溫潤道:“本王會等你說願意的那一天。”棠梨宮收藏了他與她相處的點滴,母妃取名的宮殿,他把此生最真的一段情誼鐫刻在這兒,他答應過,不會強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