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章

  明明已經虛弱到極點,可是,他還是展露出那般高傲主宰的模樣。


  只是,勾唇淺笑的時候,有鮮血從他嘴角漫出,拉著絲線地滾落在布滿灰塵的地面。


  神秘莫直勾勾地盯著他許久許久,最後,「咚」的一聲,把鑰匙扔在他面前,冷言冷語地說:「皇甫御,你……贏了!!!!」


  言畢,神秘莫並沒有再為難他,而是轉身,領著自己的手下大步離去。


  皇甫御極其緩慢的動作扭頭目送神秘莫離去,他這才吃力的移動著右手,把扔在他面前的鑰匙抓起,劇烈穿了幾口氣,他又一步一步朝著速凍車爬去。


  每爬一步,他視線就模糊黑沉一點,就感覺心臟跳動的速度慢一點,就感覺死神逼.近他一點……


  好幾次,他幾乎想要放棄,就那麼睡在地上不再動一下。


  因為,他的體力嚴重透支,真的沒有一丁點力氣再來透支。


  可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硬是堅持又爬了十米,然後……攀著速凍車,一點點想要站起來。


  但是,腿,估計被打斷了,他真的使不上力,無法站起身,而密碼鎖又那般的高,最後的最後,皇甫御是趴在車門上,跪在那裡,一邊喘著大氣,一邊用鑰匙開鎖……


  車門被推開了,蘇靜雅並沒有急著跳下去。


  只是保持著蜷縮環抱著自己的姿勢,面無表情地看著早已經倒在地上,就像沒有呼吸的死屍的男人。


  然後,獃獃地看著早已空無一人的倉庫。那冰冷堆積滿灰塵的地板上,一條長長的血痕,大刺刺地橫在那裡,狠狠刺激著她的眼睛與神經。


  蘇靜雅只覺得冷,一股強過一股的惡寒,鋪天蓋地的席捲向她,鑽入她全身每一個細胞,然後嚴嚴實實把她掩埋。


  她……覺得自己好似都凍僵了,自己的頭髮、自己的睫毛上,都凝結著一層薄薄的冰渣。


  *已然感覺不到寒意,唯一讓她覺得冰凍刺骨的只是:心臟。


  不知道蜷縮在那裡多久,她才緩慢吃力的從車廂慢慢爬了下來。


  她跪在地上,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只是獃獃地看著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的男人。


  許久許久之後,僵硬著*,彎腰,用凝結著冰霜的小臉去貼皇甫御血肉模糊,依稀還殘留著溫度的臉。


  她用無盡溫柔的聲音,喃喃低語:「歡歡……你醒醒……歡歡……不要跟樂樂開玩笑,好不好?!樂樂知道錯了……你回來,你不可以這樣懲罰樂樂,不可以。樂樂向你保證,變回以前聽話的樂樂,你罵樂樂,樂樂不還口,你打樂樂,樂樂也不還手,一心一意以你為中心、只愛你,好不好?!歡歡……只要你回來,我什麼都聽你,好不好?!不要離開樂樂,樂樂……真的知道錯了……歡歡……」


  她用無盡溫柔的聲音,喃喃低語:「歡歡……你醒醒……歡歡……不要跟樂樂開玩笑,好不好?!樂樂知道錯了……你回來,你不可以這樣懲罰樂樂,不可以。樂樂向你保證,變回以前聽話的樂樂,你罵樂樂,樂樂不還口,你打樂樂,樂樂也不還手,一心一意以你為中心、只愛你,好不好?!歡歡……只要你回來,我什麼都聽你的,好不好?!不要離開樂樂,樂樂……真的知道錯了……歡歡……」


  她不停用自己的小臉,緩慢在皇甫御的臉龐上蹭著,見他不動彈,立馬又用鼻尖親昵地去蹭他。


  這個動作,是她小時候每天早晨最喜歡對他做的。


  那時候,活潑好動的她,每天就像打了雞血的一樣,渾身充滿戰鬥力,每天都不知疲憊,起得特別特別的早,尤其是不用念書的周末,天未亮她便睡不著了,吵著皇甫御起床,跟她去玩。


  年幼的皇甫御,卻特別喜歡賴床。


  好幾次,她去掀他被子,去推他,去扣住他鼻子,或者扯開嗓子放聲高歌,目的就是把他吵醒。


  後果是:他醒是醒了,卻是極其憤怒的,他凶他,把她罵得狗血淋頭不算,實在太氣憤,還會打她屁.股,把她揍得眼淚橫流才滿意。


  可是,那時的自己,或許是因為年紀小,從來不長記性。他越是凶她、罵她、揍她,她越是偏偏要去吵他,煩他,使出渾身解數去折磨他。


  經過漫長的越挫越勇的摸索,她終於找到一個特別的方式,既能成功把他叫醒,又不會挨罵挨揍。


  就是……像現在這樣,用自己的臉與鼻尖去蹭他。


  或許是怕癢,那時候不管他睡得有多沉,只要她這樣來來回回蹭他,便會立刻睜開眼睛,用非常複雜與困惑的眼神望著她。


  長大之後,她一直是懷念這個親密無間的動作的。


  不計其數的夜晚,她躺在他的身邊,睡覺之前都會暗暗發誓:第二天早晨,一定很早很早就醒,然後去蹭蹭他,想看看現在的皇甫御,跟當年是不是一樣。


  只是,皇甫御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她每天睜開眼睛的時候,他要麼已經去上班了,要麼已經在衛生間里洗漱,或者在衣帽間換衣服……


  她一直倔強的認為:如今與當年一樣,只要自己這樣蹭他,他不管睡得再沉再死,都會睜開眼睛清醒過來。


  可是……


  這一次不管她如何去蹭他,如何在他耳邊呼喚他,他依舊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


  仿若再也聽不見她說話,再也不會回到她的身邊,就像……當年的鄭君南一樣。


  熟悉的懼怕與惶恐,如夏季猛烈的暴風雨,兇猛得近乎殘忍的鋪天蓋地席捲向她,嚴嚴實實把她團團包圍。


  蘇靜雅以為自己的眼淚與悲傷,跟她此刻的*一樣,早被凍僵了,她哭不出來,一滴眼淚都哭不出來,而悲傷也被凝凍在那裡,無法在她*里、思緒里、*腔里擴散,可是……


  當她徹徹底底明白:皇甫御,離開他了,這輩子再也不會回到她的身邊,她永遠失去他了,她開始發瘋一般,發出撕心裂肺的呼喊,一遍又一遍的喊著他的名字。


  眼淚就像決堤的洪水,奔涌而出。而凄厲的悲傷,更是像密集淬毒的箭,狠狠刺向她,把她刺得遍體鱗傷,宛如活生生要將她千刀萬剮一般。


  她拽住他沾滿污穢與鮮血的殘破不已的衣角,瘋狂地搖晃著。


  歇斯底里的呼喊聲,絕望,沙啞,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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