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億念雖然才五歲,可是……從小到大,她似乎沒有怎樣照顧他。剛出生沒多久,他和其他嬰兒就不一樣,很少哭,剛開始她以為是正常的,後來聽隔壁病房的孕婦說,小孩子不哭的話,極有可能得了什麼病,生下來就是傻子。


  嚇得她連忙讓鄭君南和東方炎帶著他去了三家大醫院做檢查。


  好在,一切指標都正常。


  從小到大,她從來不對他隱瞞皇甫御的事情,不知道是她剝奪了皇甫億念本應該坐在父母腿上撒嬌的權利,還是……她的兒子成熟懂事得太早,真的,他真的很少給她添亂,四歲開始,衣食住行,大多都不需要她這個當媽咪的操心,反而是她需要他的照顧。


  這麼可愛的兒子,她怎麼可以讓他陷入危險之中?!

  如果他出事了,那她該怎麼辦?!


  可以這麼說,皇甫億念,是她這五年唯一活下去的動力和勇氣。


  倘若,有一天這動力和勇氣突然消失,那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她還為了誰而活啊?!


  皇甫御他們一行人,玩到凌晨三點才浩浩蕩蕩離開酒吧。


  趙毅早早就打電話,讓司機把車開過來。


  二十輛價值不菲的高級轎車,一一將兩家公司的人送走,最後,皇甫御領著趙毅和金木水火一起鑽進超豪華的加長林肯車。


  奧爾接到趙毅的電話,讓他準備一些葯,以及解酒茶,他本來是叮囑司機的,但是又害怕司機做不好,所以……他親自跟了來。


  要知道,皇甫御去歐洲的前幾年,每天都會喝酒,好幾次胃出血進醫院,得了嚴重的胃病,最近一兩年,一直在喝葯調理。


  皇甫御喝得有些醉了,腦子卻異常清醒,坐在車裡,趙毅立刻給他倒了一杯解酒茶。


  「三哥……」他輕聲喊。


  皇甫御靠在坐位上閉目養神,眼睛都沒睜的攤開手,趙毅立刻會意地遞上溫度適宜的茶水。


  「以後公司應酬的這種小事,就交給我吧。」趙毅說。


  皇甫御喝了茶,按了按疼痛難忍的太陽穴,並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響。


  而金木水火四個人,一字排開坐在對面,他們清晰地感受到皇甫御在生氣,所以沒有人敢亂開口說話。


  黑色林肯車,在經過一條馬路的時候,奧爾突然瞄到窗外,坐在馬路邊上淋雨的女人,他本能地喊了句:「……蘇靜雅?!」


  所有人聞言,順著看去,而皇甫御也在同時,緊閉的黑眸,倏然睜開。


  「三哥,停車嗎?」趙毅皺著眉頭,遲疑了下,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皇甫御聽了,迷離黑眸的眼底,驟然變得愈發的深邃難測。


  瞄到皇甫御只是抿緊薄唇掃了眼窗外,最終又閉上眼睛,從頭至尾,一句話都沒說,水淼開始不爽的嚷嚷起來:「停個毛毛啊!那女人哪有資格上車?!你們以後能不能不要被她再蠱惑了?她騙我們,騙三哥,還騙得不凄慘嗎?哼,報應!最好淋死在路上。還有她和東方炎的野種……」


  「水淼,其實蘇靜雅的孩子是三……」奧爾皺著眉頭,條件反射的就要脫口而出。不過……在接收到皇甫御勃然大怒的警告眼神時,他立刻閉嘴。


  皇甫御早在五年前,就當著他們的面,下了聖旨,誰敢在再他面前提起蘇靜雅、東方炎,以及他們的孩子,殺無赦

  東方炎駕車趕到時,蘇靜雅已經冷得全身冰涼,抱著腿縮在馬路的邊沿。長長烏黑的頭髮,緊緊貼著她蒼白的臉,以及……細小瘦削的軀幹。


  他趕忙拿了傘,推*門衝下去,順手將毛巾裹在她的身上。


  噼里啪啦的雨聲,隨著兩人的靠近而飄遠,那一刻,東方炎什麼都聽不見,只聽見她斷斷續續的抽噎聲,絕望又凄涼。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她露出這樣的表情了。


  「……他的車,剛剛從我身邊經過!」蘇靜雅有氣無力,雙目空洞。


  東方炎握了握拳頭,最終扔了傘,抱起她就塞進車裡。


  而蘇靜雅在看見億念也坐在後車廂時,她愣了愣,最後,撲過去用力把表情冷厲到嚇人的皇甫億念緊緊箍在懷裡,哭得聲音嘶啞地說:「念……媽咪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不允許,絕對不允許!不管是誰!」誰敢傷害她的兒子,她哪怕不要命了,也要拖著對方下地獄,哪怕那人是皇甫御。


  皇甫億念一動不動,任由蘇靜雅圈抱著,良久,在東方炎從駕駛座傾身遞毛巾過來蓋在蘇靜雅身上時,只聽他冷漠地問:「是不是皇甫御那票人,又欺負你了?」上次的炸彈,以及強力膠,沒吃夠嗎?還敢招惹他家大雅?!

  看來,他得想個法子,不給點厲害瞧瞧,他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小漁村。


  偏西的落日,染紅與遼闊無邊大海纏綿交接的天空。


  湛藍的海水,也映上絢麗的色彩。


  蘇靜雅提著小竹籃,赤腳走在軟軟的沙灘上,海浪就像頑皮的孩童,快速吻上她的腳丫,又急急歡呼著轉身逃跑。


  彎腰撿了一籃子的貝殼,每撿一枚,她就暗暗在心裡發誓:遺忘那個男人,並且要遺忘得徹徹底底。


  鄭君南來海邊找她回家吃飯的時候,蘇靜雅正蹲在沙灘上用貝殼勾畫一個人形輪廓,他不由輕輕嘆了聲。


  「靜雅,回家吃飯了!」鄭君南低聲喊道。


  蘇靜雅抬頭看了眼鄭君南,她點頭,然後把籃子里的貝殼,全數鑲嵌在沙灘上,最後一枚落下,寬闊平整的沙灘上,赫然出現一個男性的體型輪廓。


  站起身,蘇靜雅提著籃筐,久久凝視著,最終,她喃喃自語:「其實,不管這貝殼鑲嵌得多深多緊,明天一大早,它們統統都會不見!」


  而不見的,何止是貝殼,就連沙灘上所有的痕迹,一個晚上都會全數被撫平。


  愛一個人,就像在心口上印貝殼,不管印再深再緊,只要自己告訴自己不再愛了,總有一天,傷痕會被撫平,終究有一天,她會微笑著告訴皇甫御,她真的不愛了。


  回家途中,鄭君南走在前方,蘇靜雅默默跟在後面。


  快到家門口,鄭君南停下步伐,問:「真的決定了嗎?要離開?」


  「……嗯!」蘇靜雅咬著嘴唇,看著鄭君南耳鬢越來越多的白髮,看著他眼角和額頭,越來越多的皺紋,她心裡真的很不是滋味。她的父親,真的老了。


  「離開,或許是好的!」鄭君南點頭,「只要是你決定的事情,爸爸都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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