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蘇靜雅握了握拳,猶豫了好一會兒,在他等得不耐煩又往前走的時候,她把憋在*口,一直想對他說的話,一口氣說了出來:「我和東方炎,離婚了!結婚當天,就簽了離婚協議!歡歡,對不起……當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打傷你,真的!!
歡歡……你還記得嗎?我們說好,三天之後在孤兒院見面……如果……給我三天時間,我真的可以回到你的身邊,我沒有騙你,真的歡歡!
歡歡……你現在,還可不可以,回到我的身邊?」
皇甫御雙手插在褲兜里,擦得蹭亮的皮鞋,踢著地面。
良久,在蘇靜雅以為他不會理會她的時候,他幽幽開口了:「蘇靜雅,對於過去我們之間的一切恩怨,我真的不再計較了。」
蘇靜雅一聽這話,心臟噗通噗通的狂跳。意思是,願意回到她的身邊嗎?
她剛要挪動僵硬的*爬上池子,可是……皇甫御接下來的話,卻將她踹進了永不翻身的地獄。
「回到你的身邊,不可能!蘇靜雅,我真的很喜歡白馨,發自內心的!」皇甫御說得極其緩慢,他轉過身,望著被池水淋得極其狼狽的女人,繼續開口,「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插手我的生活。我們各過各的吧。你和東方炎一家人,這五年,不是過得很好嗎?」
想到那天他不經意在街頭看見他們一家三口的畫面,就忍不住在心裡冷笑:五年了,這女人怎麼還改不了這性子?孩子是東方炎的,為什麼還要跑來問他,願不願意回到她的身邊?這樣,對孩子不是太不公平了么?
而且,五年後的皇甫御,不會再像當初愛她愛得那麼如痴如醉,不會傻得替別人養孩子。
皇甫御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漠然的神情,宛如他們兩人是不曾相識的……陌生人。
沒有絲毫徵兆,春城忽然大面積停電,這是最近幾年都不曾發生的。
蘇靜雅坐在卧室的飄窗上,望著黑壓壓的窗外,暗紅的燭光,隨著溜入窗戶的涼風,輕輕搖曳著。
倒影在她臉龐上的火焰,不知受了她情緒的影響,還是其他緣故,顯得很落寞,很蕭索,死氣沉沉晃動著。
她披著厚厚的毛毯,臉色卻依舊慘白難看。
手機第22遍響起,她在動作僵硬的拿過手機接通:「喂……」
「小雅,怎麼現在才接電話?聽說皇甫御回來了,你和他見面了嗎?」鄭君南的聲音,異常興奮和激動。
蘇靜雅看著遠處沒有一絲光亮的夜,淡淡地說:「見面了!」
「……」鄭君南的猶豫,顯而易見,他躊躇半許,最後咬牙問,「他有沒有說什麼?是……答應和你繼續交往嗎?還是……因為爸爸的事情,而……」
收回視線,蘇靜雅垂下眼皮,望著窗台上的紅燭,沒有任何隱瞞地說:「……爸爸,他不願意和我繼續在一起。」
「……小雅,你不要灰心,爸爸一定會給你想辦法,只要他肯原諒你,哪怕爸爸……」
「爸」蘇靜雅打斷他的話,語氣有氣無力,「我和他之間,跟你沒有任何關係。其實……我早應該明白,五年前發生那麼多事,我和他,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現在……我願意接受和他分手的事實,我真的不想再自欺欺人,勉強自己,更勉強他。這樣,真的太痛苦了。」
「……」鄭君南拿著電話,久久不說話,電話兩頭,一片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鄭君南才說:「想哭,就哭吧!爸爸一會兒就去春城陪你!」
「不用了,我很好!」蘇靜雅的聲音很平靜,她低頭望著掌心,拽得很緊的風乾的野果,尖尖硬硬的犄角,扎得她生疼,眼淚都快出來了。
「小雅……」
「爸爸,我先掛了,億念在叫我。明天,我給你打電話!」蘇靜雅深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哭出來,她連忙找借了個借口。
而鄭君南又何嘗不知道她的心思?向來知道,自己的女兒,為了自己在乎的人,什麼苦都能吃,不管受了再大的委屈,也自己扛著,從來不肯親口說出來,只是咬牙硬撐著,哪怕撐得自己傷痕纍纍,也倔強的不肯說出口。
他真的很擔心,總有一天,她會把自己徹徹底底逼垮。
鄭君南不想再為難她,點了點頭:「好!那你早點休息!」
「嗯!」蘇靜雅也跟著點頭,淚水無聲無息地落下。
東方炎從鄭君南那裡得知情況時,立刻風風火火趕到小公寓。
他怎麼也沒想到,皇甫御居然會不願意和蘇靜雅在一起。
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麼,難道僅僅是因為五年前的那場婚禮么?還是……介意蘇靜雅是殺父仇人的女兒?抑或是……在意她打在他後背上的那一槍?!
開門的是皇甫億念,東方炎急切地往裡面看,一口氣爬了十二樓,外加又喝了些酒,他腦子有些暈。
客廳、餐廳,都點著蠟燭,房間的光線,暗到極致。
「億念,媽咪呢?」東方炎急迫地詢問。
皇甫億念手裡還拿著一支蠟燭,開門之前,他正踩著小板凳一根一根的點蠟燭。
媽咪不喜歡房子太黑,太黑,她就會做噩夢,做噩夢,就會哭著驚醒過來。
「她躲在房間,傷心想要絕呢!」皇甫億念聲音冷漠。
「別點那麼多蠟燭,萬一著火就不好了!點一兩支,放在安全的地方!」東方炎一邊叮嚀,一邊往蘇靜雅的房間走。
房間門沒有鎖,他推開門時,一眼就看見縮在飄窗上,盯著自己掌心發獃的女人。
好看的劍眉,深深地擰著。
東方炎猶豫良久,最終才一步步輕緩走過去。
「靜雅……」
在他糾結不知如何開口安慰她時,卻聽見蘇靜雅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跟他說話的聲音傳來:「你說……愛情,是不是跟變質的野果一樣?不管以前再甜,再可口,一旦變質,就又干又澀,還扎口!」
蘇靜雅小口小口咬著風乾的野果,淚水卻在眼眶打轉。她一直以為,她將她和皇甫御之間的一切保存得很好,可是……驀然回首才發現,一切的一切,都變了。
他們的愛情,變了質。
任憑她如何的小心翼翼,如何小心翼翼的珍藏,終究抵不過緣盡枯竭的那一刻。
東方炎聽了,沉默不語,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聽著她低低的,淺淺的哽咽聲,猶如生命垂危的貓咪,在彌留之際,最後絕望的哀求和掙扎。
*口被狠狠刺痛著,他走到她身邊,坐在飄窗上,順手把她摟入懷抱。
大掌,撫順著她的脊背,溫柔異常。
蘇靜雅死死咬著嘴唇,竭盡全力壓抑著心口的悲涼,使得她全身都在顫抖和哆嗦。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每一次,我需要他的時候,他都不在我的身邊?炎……我真的不貪心,如果這一刻抱著我的人,是他,我就算這一刻死掉,也心滿意足了!」蘇靜雅的聲音很弱,卻透著無盡的悲涼,悲涼得他都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