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雨水，又冷又大，在路燈橘.黃.色燈光的映襯下，就像密密麻麻的針，一根根插在自己的*和心口上。


  痛得她，早已經麻木了。


  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的雙.腿酸痛不已。


  回過神的時候，她低頭，看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連忙拉了拉衣服，將它遮住，她低低開口，語氣很溫柔：「寶寶，怎麼辦？你的爹地……似乎真的生氣了，他……應該不會再要媽咪和你了！」


  「以後沒有爹地，你怎麼辦？」


  「不過寶寶，不要害怕，媽咪回保護你，媽咪會愛你很多很多……」


  「……」


  蘇靜雅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她想要轉身離開，可是雙腳卻好像被釘子，狠狠釘在原地，她抱著肚子，卻情不自禁扭頭望著皇甫御離開的方向。


  「歡歡，我愛你！」


  「歡歡，樂樂為什麼會怎麼愛你呢。」


  「歡歡，好想回到小時候，那時候，六個月卻比六十年還長！」


  「……」


  東方炎趕過來的時候，蘇靜雅正坐在雨里，抱著自己的雙腿，腦袋深深埋著。


  他嚇得連忙拿了傘，跑過去，將她護在傘下。


  「靜雅，怎麼坐在雨里？趕快跟我上車，不要淋雨，小心生病了！」東方炎急切地喊。


  蹲身抱住她，靠近的時候，才隱隱聽見她嘴裡發出：「998,999,1000,1001,1002……」


  而蘇靜雅似乎並沒有聽到他說話，摸著她的衣服，全部都濕透了，東方炎猶豫了下，最後扔了傘，不顧她同不同意，彎腰抱起她，大步走向車子。


  抱起她的剎那，蘇靜雅突然失聲大哭出來：「不要理我，不要把我抱走。嗚嗚……我要在這裡等他回來，他一定會回來找我和寶寶的。嗚嗚，我不要離開，如果我走了，他找不到我怎麼辦？我已經不聽話一次了……嗚嗚……我不要走，如果離開了，他就找不到我了……歡歡……歡歡……歡歡……」


  東方炎聽了她的話，心裡很不是滋味，不過他還是強行將她塞進車裡，打開暖氣，用毛巾將她裹住。


  蘇靜雅捂著臉，撕心裂肺地哭著。


  「如果你真的覺得這麼痛苦，那麼……回到他身邊吧！」東方炎說。


  蘇靜雅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兒搖頭。


  一路上，金鑫和趙毅都小心翼翼的。


  他們看都不敢看皇甫御。


  因為，之前偷偷從後視鏡偷瞄了他一眼，皇甫御立即咬牙呵斥：「再看，我就親自把你們眼睛挖出來！」


  皇甫御坐在後車廂，一動不動，全身僵硬地靠在墊背上，仰著頭，他閉著眼睛，拚命去壓抑*口那一陣強過一陣的撕裂疼意。


  37603358  胡亂摸出香煙，他指尖都在發顫，點燃一支，用力吸了一大口，嗆人的白煙被吞如肺腑，他嗆得劇烈咳嗽，異物的侵入，肺腑疼得好像要撕裂了一樣，那一股尖細的疼痛，快速從肺部擴散，蔓延至全身，他幾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蜷縮起*。


  眼睛里淚腺憋漲著痛，冒著星火的煙頭，不經意擦過手腕，肌膚灼痛，他扔了香煙，微微后傾靠在車座上，抬起雙手捂著臉。


  掌心，竟然……一片濕。


  他從來不知道，他皇甫御也會有如此狼狽的一天。


  他從來不知道，那個從小就陪著他，度過最灰暗日子的小女孩，明明愛他愛得如痴如狂，卻……突然愛上了別人。


  她……怎麼可以愛上別人？！

  怎麼可以……背叛他？！

  怎麼可以……


  車子在海邊別墅停下的時候，趙毅和金鑫一動不動坐在位子上，豎著耳朵去聽後面的動靜。


  可是，後面彷彿沒人一樣。


  「三哥，到了！」金鑫提醒。


  「下車！！」皇甫御冷哼。


  趙毅和金鑫聽了，猶豫半晌，最後推*門，快速下車，連看都不敢看後面。


  皇甫御放下捂著臉的手，望著車頂，眼底灰白空洞一片，手，無意摸到灑落在座位上的照片，他拿起一看，照片的畫面是：她笑容滿面拿起筷子夾菜給東方炎吃。


  望著她發自內心的笑容，他抖得厲害，抬起另一隻手，將照片撕碎，徹徹底底把她和東方炎分開。


  看著只剩下半張的照片，皇甫御沙啞哽咽的一遍又一遍地喊：「樂樂……樂樂……樂樂……樂樂……樂樂……樂樂……」


  可是，不管他喊多少遍，她再也不會再回應他了。


  皇甫御坐在車裡，將照片一張張撿起，然後一邊回憶從小到大，他們之間的一點一滴，一邊將照片中的蘇靜雅和東方炎分開，一張張撕。


  金鑫和趙毅進了別墅，水淼他們正在玩牌，三個人，玩得非常不起勁。雲姨和兩名女傭，正在打掃衛生……


  見金鑫和趙毅進來，水淼興奮了，大聲嚷道：「趙哥，你們回來了？三哥呢？咱們玩幾把牌吧，漫漫長夜，無聊死了！」


  趙毅臉色不好，冷冷地命令：「今晚，你們都不要亂說話，尤其是水淼。不想死，或者不想變成殘廢，最好當自己是啞巴。好了，你們都回房吧！」


  說完，趙毅率先回放。


  水淼困惑得厲害，剛想罵趙毅是神經病，但是金鑫強調道：「趙哥沒有開玩笑。今晚招惹三哥，他絕對眼睛都不眨直接掐死……」


  皇甫御不知道在車裡坐了多久，最後，將座位上零零散散只剩下蘇靜雅的照片整理疊在一起，放在口袋裡，然後推*門下車。


  只是，後車廂，滿地的全是被撕得粉碎的照片，密密麻麻，雪白一片。


  別墅里，靜悄悄的，樓梯只點著一盞昏暗的壁燈，皇甫御望著樓梯久久出神，眼前，似乎浮現著她每天站在樓梯口，還未睡醒模樣，沖著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他大喊：「皇甫御，你混蛋，起床又不叫我……」


  皇甫御眸子沉了沉，最後邁著沉穩的步伐上樓。


  在推開.房門的剎那，一股淡淡的幽香，撲面而來。


  皇甫御看著黑漆漆的房間，目光一遍又一遍在裡面搜尋著，可是，不管他再怎麼瞅，裡面再也不會出現她的身影。


  一整晚，皇甫御都點著燈，將自己所有的照片拿出來，沿著之前在車廂撕下來的蘇靜雅照片的裂痕，把自己的照片剪下來，然後把他和蘇靜雅硬生生湊在一張照片上。


  他一張又一張的拼湊。


  可是，照片再怎樣逼真，他始終覺得自己的心，好像缺失了一塊，空落落的……


  一直粘到早晨，皇甫御才把46張照片拼湊好。


  望著最新合成的照片，看著蘇靜雅笑得那麼開心，自己和她那麼「甜蜜」，皇甫御勾唇笑了起來。


  久久凝視照片，一遍又一遍翻著看，彷彿這些照片，真的是他們之間的經歷，刻意拍下來而做的紀念。


  不知看了多少遍，皇甫御才起身把它們全數鎖在保險柜里。他用一個信封，將照片裝起，用膠布把信封黏上，最終在信封上寫下幾個遒勁有力的字歡歡的樂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