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約定
“將軍神威蓋……咳咳……世世所罕見！咳咳.……”
親眼目睹楊石，以一杆長槍，將韋正紮了個對穿。
再看韋正，圓睜雙目七竅流血，已是一命嗚呼。
崇明老道驚喜之餘也是駭然。
這韋正已是練氣圓滿，隻差尋得一件合體寶物，就能築成道基正式踏入修仙之列。
卻不想在這凡塵俗世中，竟遇到這般天生神力的凶神惡煞。
以一杆長槍一身蠻力，竟然破去韋正的諸般手段，讓他當場斃命。
大敵既除，崇明此時方有喘息之機。
他飛快的掏出一張綠色符籙，口中念念有詞，解開長袍將那張療傷符籙貼在受傷部位。
隻見那張療傷符，化為絲絲液體滲入體內。
肩膀處傷勢，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端的神奇無比。
不過十來息時間，崇明站起身來，先將剛才摔倒之時從口中掉落的靈石收起。
又掐訣念咒，身體淩空而起，飛到了楊石身邊。
要知道崇明此時已是練氣九重，已經可以在極短時間內淩空滑翔。
那韋正練氣圓滿，已經可以做到短時間內淩空而不落。
而到了築基期，肉體就可以擺脫天地束縛低空飛行了。
楊石看著崇明老道飛到身邊，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雖然手刃仇敵，但對於韋正那種種神奇手段，也是暗自心驚。
剛才情況其實凶險異常，稍有不慎鹿死誰手真是尚未可知。
崇明在韋正屍身前停下。
彎下腰先撿起韋正掉落在地上的量天尺。
他粗略打量一下，拿在手中不斷摩挲，口中喃喃道：“竟然有九條陣紋，果然好符器。”
好福氣？什麽好福氣？難道是說這尺子很厲害，被韋正得到了因此很有福氣？
楊石第二次聽到崇明說好福氣，卻是難解其意。
尤其今晚崇明和韋正二人，都曾說過可惜自己天生神力，很多人都知道自己天生神力，又有什麽可惜的？
難道其中還有什麽隱情不成？還有韋正剛來之時，和崇明說到的那件玄器寶物到底是什麽？
楊石內心一肚子疑問，然而此時並非詳談之時。
楊石隻好將內心疑惑壓在心底，從韋正身上扯下一片衣袍，將手中長槍上麵的血跡檫拭幹淨。
崇明得了量天尺，彎腰從韋正腰間解下一個巴掌大小的小小布囊，一件尺許長的獸皮袋子，崇明不禁喜上眉梢。
他又在韋正懷中一陣摸索，摸出幾張花花綠綠的符籙和幾個精致丹瓶出來。
“幸甚！”
崇明忍不住內心讚歎，此番不但除去了對頭，還憑白得了對頭這些寶物。
不由得他心花怒放，簡直要笑出聲來。
將摸出的符籙丹瓶和那個小小布囊放入自己懷中，崇明拿起韋正遺留的量天尺細細端詳。
隻見上麵九條陣紋，此刻竟然自行流轉，而且越轉越急。
崇明正疑惑時，那量天尺陡然炸裂，冒出一團濃煙將崇明瞬間淹沒！
“五毒煙！”
濃煙中傳來崇明氣急敗壞，夾雜著悲慘哀鳴的叫聲！
“韋正！你好歹毒的心思！”
原來，那韋正在自己的量天尺上刻有自毀陣法，尺內還藏有用五種毒蟲煉製而成的毒煙。
一旦韋正身死，沒有了韋正法力牽引，那陣法在片刻之內就會自行發動，炸毀量天尺，釋放出其中的五毒煙。
這正是韋正準備自己死後，用來坑人的最後手段。
楊石看了也是暗暗心驚。
幸虧自己剛才隻顧得祭奠義父和一眾親信，沒有去撿這量天尺。
否則一旦中招，任自己力大無窮，對這毒煙也是無可奈何。
同時楊石心中，對於這些修行之人的手段，又多了幾分忌憚。
耳聽得崇明在濃煙中淒慘哀嚎，楊石不敢上前，隻能離得遠遠問道：“道長可還安好？”
我安好你個頭啊安好。
崇明此刻心頭大恨，一恨韋正心思歹毒，死便死了卻還要耍這些下三濫手段。
二恨自己見獵心喜，放鬆了警惕疏忽了自身安危，導致中了韋正暗害，卻是有仇沒處報有冤沒處申。
當真是摸屍一時爽，摸完就上當。
不多時濃煙散去，露出崇明身影。
隻見他好似被人扔進油鍋裏炸過一般慘不忍睹，身上臉上都是五顏六色大小不一的膿包，連五官都分不清楚。
此刻那些膿包，還在不斷地往下流淌膿液，真是惡心至極，看起來三分不象人七分倒象鬼。
“速走，此地不可久留，我受傷極重需尋覓一清淨之地靜養。”
崇明從懷中掏出各種丹藥捏碎了敷在臉上，手忙腳亂的，又胡亂把幾張療傷符拍在身上。
然後委頓在地，身體抽搐不止。
楊石將長槍斜掛在馬鞍上，單手抓住崇明腰間絲帶，拎死狗一般拎著崇明打馬便走。
拎著崇明，楊石心中暗暗訝異。
這崇明身材瘦小，想不到份量極重，入手沉甸甸的，倒好似有三五人的重量。
他這邊抓著崇明催馬疾走，那一邊沈太傅看得清清楚楚。
今晚變故頻發，這兩個妖人法術高強，讓人驚為天人又歎為觀止。
又可惜楊石神勇無雙卻淪為叛逆。
眼見楊石誅殺韋正又救走崇明，沈太傅振奮精神抽出腰間寶劍，下令道：“王定先已伏誅！那個妖道中了毒煙已不足為慮，餘者不過三五人，眾兒郎還不上前奮勇殺敵！”
“有活捉慕容璨或慕容嫣然者，賞三百金！食三百戶！”
“有活捉王貴妃者，賞五百金!食五百戶！”
“有活捉楊石者，賞千金！食千戶！”
沈太傅這樣安排倒不是說楊石身份比王貴妃更高貴，而是他深知楊石乃實權將軍，手握重兵，同時深受手下那些南蠻軍士擁戴。
這麽多年來，那些南蠻除了楊石誰也難以壓製。
一旦楊石走脫或者身死，隻怕那些南蠻軍士就要立刻嘩變釀成大亂。
沈太傅在平叛之前，就已經和太子商議過此中厲害。
對付楊石招撫最好，實在不行囚禁起來，也可以讓那些南蠻軍士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如此高獎勵實屬罕見，眾軍士聞令都是大為振奮。
雖然都懼怕那楊石力大難擋，但還有那王貴妃和兩個公主王子。
那可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兒，食三百戶那可算是封侯了。
雖然是最小的侯，但對於這些軍士來說，那也是此生可望而不可即的美夢了。
一時間人頭攢動，個個手執刀劍人人奮勇爭先，呐喊著一窩蜂潮水般湧了過去。
楊石拎著老道崇明，催馬回到營地。
不久前這裏還有義父，還有一眾親信手下，現如今隻剩下孤零零三輛馬車。
除了拉車的馬兒，低頭啃食著地上雜草，偶爾發出的響鼻聲外，再無其他聲音。
楊石一顆心不由得沉了下去，他鬆開手掌將崇明放在地上。
催馬來到馬車旁邊，三輛馬車環形圍成一個丈許空地。
隻見九公主慕容嫣然跪在地上小臉慘然。
而王貴妃抱著四王子慕容璨卻攤到在地上，二人胸襟上，依稀可見有斑斑血跡。
“將軍，我母妃和我王兄吃了毒藥都死了。”
九公主定定的看著楊石，臉上沒有了之前的天真爛漫，隻有哀傷仇恨。
“母妃說讓我跟著將軍，以後將軍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九公主臉上沒有淚水，如同一個被抽去了靈魂的布偶，就那麽靜靜的看著楊石。
楊石心裏歎息，撥馬轉回，去將崇明老道提了過來。
“道長，王妃可還有救？”
“藥……藥醫……不..不死病.……”
崇明此刻臉上膿包已近消退不少，依稀能夠分得清五官了。
聽到楊石說話，他強打精神睜開眼睛，看了看王妃不斷搖頭。
說完閉上眼稍作休息，崇明又從懷裏摸出幾張符籙。
他挑出一張烈火符，掐訣念咒放出兩團火焰。
那火焰落在王妃和四王子屍身之上，隻片刻時間便猛烈燃燒起來。
“塵歸塵，土歸土，富貴榮華，終歸虛無，人生百年，不過一夢耳。”
崇明對著火焰喃喃自語，又轉頭看著楊石開口道：“隻有長生才是我輩所求。”
楊石聽聞此言，不由心中一動，
是啊，古往今來多少英雄豪傑皆化塵土，尤其今夜親眼目睹崇明與韋正鬥法。
種種手段神鬼莫測，實在讓人向往。
忽然之間，楊石頓時覺得，以前自己出生入死，所追求的功名利祿，此刻都如過眼雲煙。
楊石眼神灼灼，他盯著崇明問道：“敢問道長，何為長生？”
“我乃仙界仙機門一入門弟子，我教中掌門乃金丹大修，壽已四百餘歲，我教中有老祖乃元嬰真人，一掌可斷山嶽，傳聞壽已兩千餘載。”
楊石頓覺心如鼓擂，不由自主間鼻息加重。
兩千年是什麽概念，大燕國開國至今，也不過短短二百餘年，已換過十幾任國君！
“敢問道長，如何求？”
崇明並不回答，卻大有深意的看了楊石一眼反問道：“此時此地，將軍現在可有退敵良策？”
楊石回身望去，隻見百多步外人喊馬嘶火光搖曳，黑壓壓人頭攢動，長槍短劍寒光閃爍。
卻是沈太傅手下軍士，正在小心翼翼的接近中。
楊石搖頭，看著崇明道：“道長可有良策？”
崇明稍作沉吟道：“眼下貧道傷勢極重，恐無再戰之力，我有一靈級符籙，名小挪移符，可將人原地挪移至百裏開外，原本隻能一人所用，但公主年幼體輕或可帶著公主走脫。”
說完直勾勾看著楊石又道：“但發動此符所需時間頗久，還需將軍拖延一二。”
崇明此人端的是奸猾至極，受傷之後立馬便想好了脫身之策。
但這一切還需要眼前楊石配合，所以不惜先口頭許些好處釣住楊石。
“想來將軍也知道，我和公主二人眼下都是將軍累贅，若我二人不在，憑將軍身手想要脫身卻是簡單許多。”
說完，見楊石皺眉不語，崇明又急忙道：“貧道與公主一旦脫困，就在山北郡懷山府不老山北側附近，等候將軍五日，將軍若是脫困可來此與貧道會和，貧道之前曾經說過，說要送將軍一場造化，卻絕非虛言，願以貧道教中老祖起誓！”
楊石皺眉沉思，心裏明明知道這老兒在利用自己，但除此之外又實在沒有別的辦法。
楊石對著九公主重重點了點頭，然後舉起長槍開口道：“便如道長所願，楊石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