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心痛
明明知道師尊這裏已經沒有雪蓮，卻還是讓她回來取，就是為了將她支走嗎？
那，為什麽，為什麽要將她支走？
想到那個唯一的可能，蕭月眼前一黑，軟在地上。
“月丫頭！……”
山林籠罩在一片夜色裏，連出去覓食的鳥兒都歸了家，空幽中隻聽得到不知名的昆蟲的鳴叫聲。
洛楓背靠在一棵大樹上閉目養神，偶爾睜開眼睛看看離他不遠處的男子，唇角微勾。
那個人，開始心急了。
駱羽負著手，在幾丈之內慢慢的踱著步子，腳步雖緩，卻掩飾不住他內心的焦躁。他不時抬頭看看遠處的山峰，隻是夜色籠罩下隻能看到一個黑色的朦朧的影子，哪裏看得清其他？
“她怎麽還不回來？”駱羽自言自語，又像是問洛楓。
洛楓雖然心裏也有些擔心，但並不焦急，畢竟這方圓幾十裏都是隱山的地盤，誰敢在這裏動手腳？那位隱山門主據說很疼蕭月，他怎麽可能讓蕭月在家門口受到傷害。
隻是他們的行程原本便很趕，照理說蕭月應該是拿到雪蓮便立刻下山才是，如何會耽誤這麽久？
“天色這麽黑……”駱羽低喃，“山路不好走……”
“從隱山下來都有特殊的陣法，不用擔心。”洛楓看到駱羽那憂急的樣子心裏有些想笑，同時對他也有些改觀，難道他對蕭月是真心的？
駱羽看了洛楓一眼，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隻是仍難掩擔憂的望向隱山深處。
不遠處忽然傳來腳步聲，駱羽心下一鬆，立刻往聲音傳來出走去。
洛楓也從地上站起來，跟在駱羽身後。
便見夜色中出現一個朦朧的身影，借著並不算明亮的月光，兩人看到她腳步凝滯，幾乎可以說是踉踉蹌蹌的走過來！
駱羽和洛楓心裏同時一驚，難道出了什麽事嗎？
“阿月！”駱羽低喚一聲，上前幾步，卻見蕭月腳下一個不穩，身子便向前跌去。
“小心！”駱羽連忙猛跨兩步，恰好將蕭月接在懷裏。
“你沒事吧？”駱羽的心沉了沉，小心翼翼的看向蕭月，他兩手環住蕭月的身子，卻發現她的身體竟然在顫抖。
看她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莫非……雪蓮沒有拿到？
蕭月低垂著臉，聽不到任何聲音，隻感覺從心裏散發出的冷意已經將她全身冰凍，讓她冷得連牙齒都在打顫，身旁似乎傳來溫暖，她情不自禁的靠近那裏，卻感受不到絲毫溫暖。
駱羽看著蕭月抓住自己的前襟，同時向他懷裏靠了靠，她這樣的親近卻讓他感覺不到半點喜悅，反而有陣陣恐慌席卷而來。
“阿月，到底出什麽事了？你說出來好不好？”駱羽放柔了聲音，生怕嚇到誰。
蕭月的反常讓洛楓也著急起來，他半跪在旁邊，從懷裏掏出火折子點亮，向蕭月看去，卻見她低著頭，身體顫抖不已。
“公主，你怎麽了？”洛楓問道。
駱羽伸手想讓蕭月抬起頭，觸手之下卻發現指尖冰涼一片，他一怔，手掌放在蕭月的臉上，才發覺她早已是滿臉淚水。
“你怎麽……”駱羽剛要說話，放在蕭月臉上的手卻猛的被人打落，那重重的力道讓他手腕一陣疼痛，他怒看向洛楓，低喝道，“你幹什麽！”
“該我問你幹什麽才對！”洛楓毫不退讓的看著他，也有了一絲怒氣，質問道，“你的手往哪放呢！”
“我……”駱羽氣結，低聲道，“她在哭！”
“……”洛楓一愣，將火折子小心的湊近了些，這才發現有水滴不停的從蕭月臉龐落下，衣服前麵已經濕了一片。
她哭的無聲無息，連一點異樣的聲音都沒有，可是卻能讓人感受到她深深的悲傷！
一定是出了意外了！
洛楓和駱羽對視一眼，兩人同時達成了共識，紛紛詢問蕭月到底發生了何事，可是不管兩人怎麽和她說話，她都好像是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一樣，根本不作出任何回應！
“小公主！”洛楓有些氣急敗壞的伸手抓住蕭月的胳膊，使勁晃了晃，大聲在她耳邊道：“出了什麽事你倒是說啊，你不說我們怎麽想辦法啊！你還想不想救趙陌了！”
“趙陌”兩個字一出，蕭月的身體明顯的顫抖了一下，她茫然的抬起頭，在火折子微弱的光亮下，她的雙眼有些失神，好似失去了魂魄一樣，緩緩的搖了搖頭。
兩人不由大急，到底發生了什麽讓她變成這個樣子，好似遭受重大打擊一樣？
“什麽？”駱羽忽然輕柔的出聲，同時將耳朵貼近蕭月。
洛楓微頓，凝神聽去，便聽到蕭月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道，“……他，騙我……出事了……”
洛楓和駱羽對視一眼，洛楓心裏大急，幹脆道：“公主，你不是來給趙陌取藥的嗎？如果拿到的話，我們就趕快回去吧，趙陌還等著你救命呢。”
看蕭月的樣子，似乎是因為打擊而把自己封閉起來，跟她說什麽她都選擇聽不見，那麽隻有說出能夠刺激到她的話，才能讓她做出反應！
果然，聽到洛楓的話，蕭月忽然抬頭看他，有了反應，她點點頭，認真的問麵前的人道：“阿陌，阿陌在哪裏？我要去見他！對，我要先見到他！”
她說著便要站起來，駱羽連忙扶住她，無奈的看了洛楓一眼，對蕭月哄道：“好，我們現在就去找他，你別急……”
“我怎麽能不急？”蕭月的眼淚再次流下來，她抓著駱羽，淒然說道，“你知不知道，蘇方是騙我的，師父早就把雪蓮給了他，他卻還要我來拿……分明是故意引開我的啊……”
“……阿陌一定是不好了，所以他才會這樣，他怎麽能騙我……”蕭月大哭起來，“他怎麽能騙我……哪怕阿陌他活不成了，我也要守在他身邊啊……”
“蘇方他明明告訴我他找到了解毒的法子，為什麽會這樣……”
駱羽心髒被蕭月的話狠狠一擊，說不出的意味複雜，他安慰的將蕭月攬在懷裏，拍著她的後背，想說什麽，卻嘴唇頜動，說不出來。
兩人第一次這樣親密，她第一次沒有任何排斥的靠在他懷裏，可是……駱羽心底發苦，除了苦澀還有酸痛。
“公主！”洛楓忽然一把將蕭月從駱羽懷裏拉出來，同時警告的看了駱羽一眼，對蕭月大聲道，“你在這裏哭有什麽用！趙陌又不是現在就死了！是死是活先回去看看再說啊！走，我帶你回去！”
蕭月的手被洛楓握住，向前走去，蕭月回過神來，月光下她的眼神漸漸清明，臉上浮現出一抹堅定的神色，她重重的點了點頭，聲音很低卻沒有絲毫猶疑的說道：“你說的不錯，我不該這樣軟弱，是死是活我也要見到他再說！”
洛楓腳步一頓，朦朧的月色中看不清他的嘴角緩緩的翹起，溫聲對蕭月道：“你這樣很好。”
“喂，你走不走了！”洛楓回頭望向夜色中如同化成雕像一樣的駱羽，喊道。
駱羽沒回答，卻是抬步跟在他們身後。
三人牽著馬匹下山，不顧濃濃的夜色，便馬蹄如飛的往原路趕去。
蕭月一手緊握住韁繩，一手不時的揮動馬鞭，好像已經不知道疲累，腦子裏似乎什麽念頭也沒有，隻想著要快點回去見到趙陌。
沒有了樹林的遮擋，月光也亮了許多，明晃晃的照著官道，照耀著並不算太平坦的路上三個疾馳的身影。
不知過了多久，蕭月的馬韁忽然被人從一旁握住，她一驚，連忙勒緊韁繩，馬嘶鳴一聲，前蹄高高的揚起，幸好蕭月身子壓低，握著韁繩的手也緊緊的，才沒有被甩下馬來。
她又驚又怒的轉頭看去，便見駱羽勒馬停在她身側，正一臉憂急的看著她。
“你……”她的話尚未出口，便被駱羽打斷，他正正的看著她，沉聲道，“你該休息一會兒了。”
蕭月一愣，這才發現東方的天邊已經透出一抹亮色，原來已經快到黎明了，她竟然無知無覺的疾馳了一夜。
她移動目光，看向洛楓，卻見洛楓也一臉疲憊，對著她的目光點了點頭。
此時回過神來的她也感覺到身體湧上巨大的疲累，渾身的骨架像要散了一樣，便點點頭，看了看四周指著前方不遠處的一個小土坡道：“就到那裏歇一陣吧。”
下馬的時候蕭月的身體幾乎僵硬的不會動，還是駱羽見狀，過來將她從馬上半托半抱的攙了下來。
“你最好走一走，活動活動身體。”駱羽扶著蕭月，眼中含著關切的目光，柔聲道。
蕭月不自在的抽出自己的胳膊，對他點點頭，道：“謝謝，我自己來就好了。”
駱羽眉目暗沉了些，抿唇看了蕭月一眼，轉身從馬上拿下水囊，對蕭月和洛楓道：“我記得附近有水源，我去弄點水來。”
說罷便向背對著他們的一處小樹林的方向走去。
“那裏有水源嗎？”洛楓疑惑的往那邊看了一眼，搖頭自語。
蕭月垂下目光，慢慢走了幾步之後身上的僵硬緩解了些，她目光向東方遙望，便見天邊已經紅了一片，柔和的光亮一點一點渲染開來，黎明新鮮的空氣讓人心神一震，不遠處的樹林子裏，鳥雀嘰嘰喳喳的聲音為這猶帶一絲涼意的清晨增添了無數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