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定親消息
蕭月和趙陌纏鬥在一起，招式相交間幾乎隻聽得到衣袍的翻飛聲，目光相觸間，一個淡然隱含灼熱，一個惱怒隱含傷痛。
隻是無論蕭月怎麽努力，仍很難攻擊到趙陌。蕭月的身法雖然靈巧飄逸不可捉摸，隻是單純的躲避敵人的進攻尚還可以，真要和人對打，碰到趙陌這種功夫高深的，就有些力不能及了。
偏偏趙陌說出的話更令她生氣：“打人的功夫比起逃跑的功夫是要差遠了。”
蕭月秀目一瞪，眼睛在演武場邊上的兵器架子上掃過，幾個騰躍伸手拔出一把劍來，風聲陣陣的襲向趙陌，趙陌輕笑一聲，也拿過一把劍，和她過起了劍招。
劍與劍的相交聲鏗鏘悅耳，卻在越發激烈時戛然而止。蕭月一把將手裏的劍扔掉，轉身向演武場外走去。
“離月！”趙陌在身後喊她。
蕭月未曾回頭，眼裏已是含了淚水，每一步像是踏在心上，疼痛無比。
“離……”趙陌看著蕭月的身影，孤傲的背影透出幾分決絕，她一步一步的越走越遠，仿佛要走出他的世界。
心中驟然一緊，趙陌丟下手裏的劍，向蕭月追去，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令她轉過身來，幽深的眸子緊緊盯著她：“離月，你怎麽了？”
蕭月臉上已看不出一絲破綻，她對趙陌露出一絲無懈可擊的笑容：“世子，時候不早了，奴婢不該耽誤您這麽久，誤了您的正事。”
趙陌鳳目微微一眯，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蕭月後退一步，向趙陌行禮：“奴婢先行告退。”
“夠了！”趙陌驟然爆發出一聲低喝：“離月，你一定要這個樣子嗎？”
蕭月心底一縮，抬起頭看向趙陌：“世子說的話，奴婢不明白，奴婢怎麽樣了？”
趙陌被她那副樣子氣極反笑：“離月，你心裏有什麽不滿可以說出來，不要這樣給大家都找不痛快。”
“奴婢沒有不滿，”蕭月安靜的回視他，口中迅速的回道，“奴婢為從前的無禮感到抱歉，世子爺是個寬容的好主子，奴婢卻不該失了本分。以後奴婢會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趙陌心中鬱氣更深，她說話的時候表情平靜，語氣平靜，可是任誰都能感覺的出她刻意的疏離與無形的冷淡，她這樣就隻是為了守本分？她這樣不是找不痛快？
“離月，”趙陌放緩了語氣，相處這些時日，他對她的脾氣性格也有幾分了解，這種時候隻能跟她好好說，萬不能激她，“是不是母親說的那件事讓你不滿了？我知道委屈了你，你有什麽盡管說出來……”
“世子，”蕭月打斷他的話，心裏五味雜陳，她萬萬沒想到趙陌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是覺得靖王妃提議讓她做妾是委屈了她嗎？天之驕子的他，忍受她的無禮，還願意這樣放下驕傲放下身段緩下語氣對她解釋，若是對她無情，怎會做到這一步？
有那麽一瞬間，蕭月很想問問他心裏對她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
可是她不能。
強忍住內心的酸澀，蕭月唇邊浮起一個輕淡的笑容，狀似輕鬆無事的說道：“好吧好吧，是我不好，隻要世子不覺得我這樣是不守規矩，那我還怕什麽？”
“誰說你不守規矩了？”趙陌雖然還是覺得有幾分不對勁，卻也隻好就此打住，免得問的越深結果越糟糕。
“我自我醒悟不行嗎？”蕭月用一種自我調侃的語氣說道，翻湧的情潮被壓製在內心深處，竭力不讓趙陌發現異樣。
兩個人似乎又回到了從前的相處模式，蕭月帶著幾分輕鬆自如的和趙陌說話，不再刻意的拘謹呆板，趙陌卻比以前還多了幾分親近隨和，仿佛蕭月是他相交多年的好友。
汀霜院裏的眾丫環心思各異，看到趙陌和蕭月氣氛融洽的走回來，有的失落，有的不滿，有的更加好奇。
隻是蕭月現在已經顧及不上她們對她的態度，她被一件更麻煩更棘手的事困擾著。
想起那位表麵上是二姑娘的奶娘的女人，蕭月忍不住頭痛，讓她去靖王書房偷布軍圖，她根本連靖王是書房在哪都不知道啊……
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就算她知道，她就能偷出來嗎？就算她能偷出來……她也不想偷啊。
她一個穿來的，本來對齊國就沒有什麽感情，根本就沒想過為其做什麽冒險的事情，更何況現在，她打心裏不願做背叛趙陌的事。
到底該怎麽辦？
“離月，離月小心！”
蕭月回神，就見小扇提著一壺熱水無奈的看著她：“快讓開啊，燙著了！”
蕭月趕忙給她讓出地來，小扇將熱水放到她後麵的爐子上，問她：“又想什麽去了，那麽出神？喊你都聽不到。”
蕭月不好意思的一笑：“沒什麽，”忽然想起什麽，問：“咱們府裏的二姑娘……是世子的妹妹？”
小扇“撲哧”的笑出來：“二姑娘不是咱世子爺的妹妹，還能是誰的妹妹？”
蕭月恍然，自己也笑起來：“以前從沒聽說過。”
“嗯，也難怪，”小扇用帕子擦了手，說道：“這位二姑娘是庶出，一生出來姨娘就死了，一直養在王妃名下。”
蕭月了然的點點頭，又問：“那她是住在王妃的院子裏？”
“不是，住在她姨娘從前的院子裏，”小扇想了想，笑道，“是了，叫‘玉園’，據說那位姨娘的名字裏帶了個玉字，當初王爺為示恩寵，特用她的名字命名。”
用妾的名字為園子命名，真寵還是假寵啊……若是真寵的話，一個女子的閨名被掛在院門上，任誰都可以隨便叫，哪怕是最下等的人，可若是假寵的話，看在其他人眼中，這確確實實是不一般的對待了。
算了，想這些幹什麽，跟她又沒有關係。不過在正院時，看靖王妃對待二姑娘的態度，倒像是真的喜歡寵溺。
玉園……
旁敲側擊的打聽了玉園的位置，蕭月決定去找那位奶娘談一談，隻是還沒來得及去，一個消息傳進來蕭月的耳朵，讓她心裏再也不能平靜。
因為馬上就要過中秋了，府裏采辦忙的要命，王府與其他有交往的人家互送節禮，宮裏的賞賜也派了下來，所有人都忙的走路都恨不得用跑的。相較起來汀霜院就清閑的多了。
府裏的下人隨著管事到各府往來送禮，還能順道聽聽各府的小道消息，於是這一天，不知怎麽的，忽然就傳出了世子爺要定親的消息。
說是十四日周郡王要舉辦菊花宴，實際上就是相親宴，金陵城裏大半的尚未結親的大家公子和小姐都收到了請帖，其中的主角之一就是趙陌。
這周郡王乃是趙氏皇族另一支的子孫，趙陌的族兄，卻足足比趙陌大了二十多歲，孫子都有了。實打實的富貴閑逸王爺一個，有些文人雅士的愛好，不愛政務，偏愛和一群文人吟詩作對，時不時的舉辦個詩會什麽的，也愛弄宴會，請了士族子弟以及文人雅士一起，卻總要按上個名頭，今天是賞花宴，明日是評畫會，總之，總有數不盡的風流。
更妙的是他的王妃張氏也和丈夫誌趣相投，每每下了帖子，丈夫在前院招待男賓，她就在後院招待女客，有時候興頭來了，還弄個對詩比賽。男客和女客之間用帷幕擋了，這邊一句那邊一句，氣氛可想而知，自是熱烈不凡。
若真的是相親宴的話，由周郡王來舉辦，那真是再適合沒有的了。
這消息傳到汀霜院時，仿若涼水倒進了熱油裏，霎時炸開了鍋。眾丫環先是不可置信，隨後便嘰嘰喳喳的議論了起來。
“世子爺已經這個年紀了，王妃早就急得不行，沒準這次是真的。”
“早就該大婚了，偏偏咱們世子不急不慌的。”
“還非要定那麽個規矩……”一個小丫環嘟囔。
“怎麽，若沒有那個規矩，你還有什麽念想不成？”另一個丫環譏諷的說。
“誰敢呢，”一個叫白萍的二等丫環瞟了眼往小廚房走去的蕭月，諷刺的笑道：“咱們可不像某些人，仗著世子爺的寵愛，淨做些不合規矩的事。”
蕭月腳步一頓，旋即作沒聽到，走進了小廚房。
小廚房裏青螺正在往食盒裏裝點心，看到蕭月來笑了笑：“世子爺又指名要喝湯啦？”
世子爺最愛喝離月熬的湯，在汀霜院裏已是眾所周知的事。
蕭月搖搖頭，本來是的，可是現在她沒心情做這個。熬湯也是需要心情的，心情不好，熬出來的湯也沒味道。
青螺看了看蕭月的神色，狀似不經意的說：“說是世子爺要定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不管真假，總是這兩年了吧，王爺和王妃也不可能盡著世子爺拖下去。”
蕭月在一個矮凳上坐了下來，此時還是下午三四點鍾的樣子，廚房裏的人都不在，聞言蕭月若有所思的看向青螺，笑笑：“不管真假，也不是我們能做的了主的，何必多想？”
青螺訕然一笑，繼續手裏的活，道：“也是，這種事，我們也就是聽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