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茶鳶從未跑得這麽快,失落大地的邊緣是不足膝蓋高的荒草地,還有生長了一些矮株灌木,毫無遮擋物,她要一口氣跑進前方的林子裏,才能徹底逃掉。


  跑著跑著,她頭上插的珠花掉了,頭發也亂了,活像一個小瘋子。


  跑進密林後,茶鳶拿出一大捧解毒丹、抗毒丸、驅蟲藥,嗑糖豆似的嚼個不停。這裏的瘴氣比其他地方嚴重得多,有些瘴氣無色無味,讓人根本察覺不到,所以好多人死的不明不白。


  密林有很多人來過,踩出了一條路,茶鳶並沒有尋著路走。路邊的好東西早就被人搜刮幹淨了,去了也是白搭,她直接往沒被人踏足的方向走。


  植物長得非常茂盛,茶鳶的衣服被帶刺的枝丫掛了許多口子,外衫像破布一樣掛著,幸好裏麵的布料足夠結實,不然刮傷的會是她的皮膚。


  她一路都在注意腳下,沒多久就發現了一株百年生的毒魔藤,它極會偽裝和其他普通藤蔓纏繞在一起。


  若是不小心碰到,它會立刻纏上人的皮肉並放出毒刺,它的毒會使肌肉石化,並向全身蔓延。修為高的人能打坐將毒逼出,修為不高的人隻能砍掉中毒的部分,避免毒蔓延全身。


  茶鳶小心將毒魔藤周圍的藤蔓清理掉,拿出一個小瓶子和一把剪刀,她用剪刀將毒魔藤的頂端剪掉,用小瓶子接住裏麵流出的奶白色毒液。


  這可是魔修做壞事,必不可少的的良藥。


  她將毒液接完以後,用鏟子將毒魔藤連根鏟起,放入魔盒,喜滋滋的收進儲物袋。


  失落大地的好東西果然很多,十年生的毒藤蔓都值六十中品魔石,百年生的肯定更值錢,她現在快樂極了。


  還未走出密林,茶鳶便聞見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她嚇得不敢動了。


  野獸嚎叫的聲音,震耳發聵,茶鳶震得快耳鳴了,她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不時有男人發出慘烈的哀嚎聲,雙方打鬥了很久,野獸的聲音逐漸微弱,似乎是人類獲得了勝利。


  就在茶鳶以為戰鬥結束時,突然又聽見了一聲男子的悶哼,然後是些亂七八糟的摩擦聲。


  茶鳶聽得心肝顫,但是壓製不住心中的好奇,她輕輕刨了刨擋住視線的樹葉。


  入目全是血,巨大的野獸被人砍得血肉模糊,四處的雜草都被染紅了。


  血堆旁邊躺著幾具屍體,身上破爛不堪,胸口還有一個碩大的血窟窿。一個活著的男人斷了一隻手臂,另一隻手舉著一顆心髒在大快朵頤。


  剛才哪是勞什子的摩擦聲,明明就是咀嚼聲,最恐怖的是他的斷手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


  她忙不迭的收回視線,兩條腿都在打顫,真吃人啊,這是什麽人間魔鬼。


  茶鳶躲了很久,腿都蹲麻了,那人不但沒走,還就地打起坐來。


  靳滄療完傷,發現躲在樹叢從中的女人還沒逃走,似乎在上趕著給他當儲備糧。


  他沒有客氣,從腰間抽出一根長鞭子,向她襲去。


  茶鳶一時沒察,鞭子已經近身,她趕緊往後一躲。誰知腿蹲麻了,僵硬得像灌了鉛,根本避不開。


  鞭子纏住她的脖子,將她拖過去,熟悉的窒息感又襲來了,茶鳶臉憋得通紅,她手腳並用不停的撲騰。


  靳滄有些詫異,敢來失落大地的魔修都有兩把刷子,他沒想到這麽容易就將人抓到了,


  這麽傻的人,他還真沒見過。


  方才傳送陣時,她的指甲竟然能輕而易舉的將他皮膚掐出血印子,他有些忌憚。所以他受傷時,才假意沒有發現她,卻時刻提防著她。


  誰知,她竟然沒有趁他病,要他命。還在他出手時,連逃都不逃,乖乖等他抓。


  他狐疑,莫非她還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地。


  茶鳶被拖過來後,他聞見了一股奇異的芬芳,頓時心頭燥熱不已。他臉色一變,立刻屏住鼻息,反手一鞭子將她甩出去。


  他大罵:“卑鄙小人。”


  茶鳶被狠狠的砸到樹幹上,又掉在地上,啃了一嘴泥土。


  她滿臉莫名奇妙,被抓的人是她,被摔的人也是她,她怎就成了卑鄙小人。


  她扶著腰,艱難的站起來,她發現那個男人臉頰緋紅,一臉憤怒的盯著她,仿佛她做了什麽傷天害裏的事情。


  茶鳶徹底忍受不了,罵道:“你有毛病啊。”


  靳滄連忙服用了一顆清心丹,強行壓製住心頭沸騰的血氣:“你們合歡派的人真無恥,耍陰的不成還罵人,我算是見識到了什麽叫最毒婦人心。”


  他小聲嘀咕:“難怪師父讓我們離合歡派的人遠點,差一點就中招了。”


  他的麵色不似作假,是真的在唾棄她,她實在想不通,她到底幹了什麽,才讓他厭惡至此。


  片刻後,她才察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她在危急關頭,好像激發了玄女心經的保護機製,釋放出了媚術。


  失落大地裏不能使用法術,隻能激起修煉術法的天賦,他斷臂後能運用血煞功重塑手臂,但是他不能運用魔力攻擊。


  同理,茶鳶也不能主動使用媚術,隻能靠被動。


  想到這裏,茶鳶板起臉,裝腔作勢的說:“可惡,竟然被你識破了。”


  靳滄見她不裝柔軟,露出了真麵目,反而放心了下來,他最討厭別人玩陰的。


  他不少兄弟都在合歡派女人手中栽過跟頭,她們表麵柔弱,心裏卻歹毒得很。春風一度後,他們的修為掉了一大截,更有甚者,被關在小黑屋裏,日夜不停的被無數女人采,活生生被采成了幹屍。


  失落大地不能使用魔力,如果剛才他不幸中招,他還真沒有把握能抵抗得了合歡派的媚術。


  他冷哼了一聲,“雕蟲小技,別在外麵遇見爺爺我,不然我打爆你的狗頭。”


  “做夢。”茶鳶昂起小胸脯,趾高氣揚的走了,似乎不屑和他再廢話一句。


  走遠後,茶鳶才鬆懈下來,揉了揉酸疼不已的腰肢。幸好,他會補腦,主動為她找借口,不然她肯定栽了。


  她仔細一想,合歡派在失落大地很占優勢,隻要別人想殺她們,她們就能利用天賦反擊,用這種辦法碰瓷可真優秀啊。


  可惜,她並不想靠這個辦法修煉,她想當正派修士。她熟知劇情,知道魔界遲早會被男主滅掉,她在這裏當魔修很容易短命,還是早跑為妙。


  “呲呲”茶鳶聽見背後草叢中有響動,她回頭一看,瞬間頭皮發麻。


  她拔腿就跑。


  一群吐著紅信子的魔獸,不知何時已經悄悄靠近她了,頭顱像蟒蛇,脖子很長,下身卻和鱷魚一樣有著強壯的四肢,身上還長著厚厚的鱗片。


  一隻都夠可怕了,這裏還有黑壓壓的一群,讓人根本生不出戰意,隻想逃。


  這種魔獸叫做蛇頭鱷,它口中長滿了尖牙,輕輕一咬就能撕開一大塊血肉。它的脖子很長,非常靈活,配上它粗壯的四肢,集力量和速度還有靈活為一身,非常難纏。


  碰上一隻都算倒黴的了,茶鳶還碰上了一群,直接開始了地獄模式。


  它們的速度非常快,沒一會兒茶鳶就被追上了,領頭的蛇頭鱷一口咬上茶鳶的小腿。


  “啊——”頃刻間,她小腿肌肉被活生生撕下一大塊,鮮血直流,她疼得失聲尖叫。


  後麵的蛇頭鱷很快就要追上來了,茶鳶忍疼將儲物袋中收集的毒魔藤毒液,撒向張開血盆大口的蛇頭鱷。它們沾上毒液,舌頭和嘴巴都不能動了,碰到茶鳶的腿想咬,卻無法閉口。


  雖然咬不到,但是它們仍然不甘心的追著茶鳶,時不時用不能咬合的頭戳茶鳶的腿。


  直到毒液蔓延全身,它們徹底跑不動了,後排的被前排石化的蛇頭鱷擋住,為茶鳶拖延了一點時間。


  茶鳶不敢放慢速度,因為毒液已經用完了,後排的蛇頭鱷還在鍥而不舍的追趕她。


  突然,她踢到一塊石頭,石頭好像是一個機關,她腳下的土地瞬間裂開。她撲騰著抓住了地上的草皮,可是沒堅持太久,草被她連根拔起,一起掉進洞穴。


  她掉進去後,裂開的縫隙迅速閉合,除了那一從被拔禿的草坪,和之前毫無差別。


  茶鳶非常悲催的頭著地,疼得她眼前不斷冒金星,她不敢放下警惕,迅速環掃四周。魔修的夜視力非常好,就算室內沒有一絲亮光,茶鳶也能看清室內陳設。


  這是一個修建得非常奢侈的石室,牆壁用白玉砌成,地上是平坦的大理石。家具是十分珍貴的陰沉木,桌子和茶具都由魔晶雕刻而成,茶鳶顫抖著撫摸著桌麵,觀察著上麵的紋路。


  桌上紋路清晰,是由一顆完整的魔晶雕刻而成,這麽大的魔晶恐怕是上古魔獸肚裏刨出來的,現在根本找不到這麽大的魔獸。


  魔晶上富含著濃鬱的魔氣,雖然在失落大地不能吸食魔氣,但是一觸碰茶鳶就覺得全身舒暢,舒服得不行。四周毫無生活氣息,隻有一股沉寂的死氣,茶鳶猜這可能是上古魔修殘留的洞府。


  她方才被蛇頭鱷追殺還以為她很衰,沒想到好運在後頭,這麽多陰沉木家具,隨便掰點拿出去賣,都能富起來。


  茶鳶雀躍的將所有東西都掃進儲物袋,一時間將竟然忘記了治療腿傷。把東西都搜刮幹淨後,她才察覺到腿疼,趕緊服用了一顆生肌丹,又在傷口上撒了一些金瘡藥。


  茶鳶落下的地方是臥室,頭頂已經完全愈合,她沒看見機關類的東西,唯獨牆上有一扇石門,應該是出口。


  她推開門,卻發現門外躺著一個人,她趕緊將門關上。背抵著門,心砰砰亂跳,莫非這石室的主人還在,她後怕不已,連忙將搜刮的東西還原。


  能用得起這樣豪華家具的人,修為肯定不凡,他動動手指都能將她捏死,她不敢在太歲麵前動土。


  她忐忑了很久,門外一點反應也沒有,她大膽猜測門外那人會不會是死了。


  茶鳶大著膽子推開門,看到那人全貌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她從未見過長得這樣好看的人,那張臉簡直漂亮得不像話,他安靜的躺在地上,一身月白的長袍,幹淨得不沾一絲塵埃。


  他雙目緊閉,茂密的睫毛如同鴉羽毛一般濃密,五官比例完美得不似真人。


  肌膚潤白無瑕,好似輕輕一碰就會碎掉,讓人不敢心生妄念。


  茶鳶忍不住臉紅,扶在石門上的指尖縮了縮,頓時有些自慚形穢,低頭不敢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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