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錯綜的證詞
廖虞穩定了情緒，再次參與到調查之中，她親自參與到畫像的張貼之中，盡可能的希望以最快的速度結局這個阻礙。
當夜，廖虞和允晟坐在寺院中簡單的吃了一頓齋菜，剛放下筷子，就看見關山神情緊張的走了進來。
等他走近廖虞才借著夕陽的餘光看見，關山的身後此刻跟著一個用藍靛色青布包著頭，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婦人。
那婦人穿著平日裏常見的村婦的打扮，帶著一對銀製的丁香花耳墜，雖身著布衣粗褲，可卻幹淨整潔。
關山衝允晟行禮。“王爺，這是我在調查詢問的時候找到的一位村戶，聽說去年有段時間梅家小姐身體十分不好的時候，曾在這裏小住過一段時間，那時候起居都需要有人伺候，便請了村裏的這位安大娘子幫忙照顧。”
安氏一聽見叫到自己的名字，瞬間抬眼撇了一眼不遠處的廖虞和允晟，自知他們身份不俗，便不敢再多看一眼。
廖虞打量著安氏，見她是個明白事理的人，便直接詢問。
“這位大娘子莫怕，我們是大理寺的，隻不過事關梅家小姐，所以有些事，我還是想要問問你。”
安氏偷偷沒敢抬起，就含糊的應了句，“官爺盡管問，一定知無不言。”
看起來倒像是個誠實的人，廖虞便也不和她兜圈子。“你給梅家做了多久的工？”
安氏想了想。“從去年梅小姐身體不適，在此休養的時候，我就一直斷斷續續的給梅家做事。她每次來都是帶了下人的，所以我也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夥計，不過就是幫忙幹些粗活。屋裏的事，小姐嫌我粗笨，是從來不用我/插手的。”
這樣說，的確是符合一個大家小姐的做事情況。
廖虞又問。“他們雇你做工，你可是日日留在那間小屋裏？”
安氏搖頭。“並不是，我就住在附近，所以小姐都是要/我晚上回去自己家裏的，再說家中還有孩子，我也舍不下他們。”
廖虞試探性的詢問。“做工的時間內，你可看見過什麽其他的人出入？”
安氏這時候突然不再說話，她隻是靜靜的站在原地，好像沒有聽見廖虞的問題一樣。
眼見她的樣子，廖虞便知道，她一定是見過什麽。
關山見安氏不肯配合，大聲嗬斥了一句，“不老實的話，就跟我們會縣衙去，到時候總有能讓你開口的辦法。”
這句恐嚇果然起了作用，一開始還什麽都不說的安氏，頓時下的跪倒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半哭半叫的說：“我……真的……沒看見.……沒看見什麽啊！”
沒看見什麽會被嚇成這個樣子，廖虞肯定是不會相信的。
見坐上的人並不為所動，安氏知道自己是瞞不過他們的眼睛的，便抹著眼淚，抬起了頭。
“我若是說了，幾位大人能否不要治罪？”
這樣一看，這安氏竟然還做了什麽不可見人的勾當，廖虞有些厭煩，便不耐煩的回：“那要看你都做了什麽。”
安氏趕忙擺手。“我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壞事……隻不過貪了幾個菜錢，家中還有五個孩子，我若不貪一些菜金，他們可都是要餓死的。”
看著她邊哭邊說的樣子，廖虞一時間也有些恨不起來了。
小小村戶，若是平日裏沒有寫補貼，怕是除了年節，連塊肉都是看不到的。也難怪當有差事的時候他們會選擇稍微克扣一部分的菜金。
所謂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應該也就是出自這裏。
廖虞無奈的歎了口氣。“還是說說你看見了什麽吧。”
這次安氏是什麽也不敢隱瞞了，她一五一十的開始訴說。
“起初梅家小姐隻是找我做幾天的短工，幾乎就是幫忙砍柴洗衣服這樣的粗活，可是去年突然有一天那家的嬤嬤找到了我，說是有個好夥計想到了我，問我做不做。詳細問下來，不過就是照顧梅家小姐的衣食起居，每月給二錢銀子，還讓我做好家裏的事情再來，這樣的好事我當然是答應了。”
說完安氏的臉上也因為那筆意外之財漏出了喜悅的表情。
“之後我先是在後麵的小屋子幫忙砍柴洗衣服，隻不過這次那梅家小姐病的很重，連地都下不來了，每日吃著廟裏的齋菜，幾天還行，可是時間一久了，難免有些受不住，所以這才想讓我幫忙料理一些吃的東西送過去。”
安氏邊說邊朝廖虞撇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眼神，見廖虞隻板著臉聽，便也不太害怕了。
“有了這份菜金，我自然是想要貼補下家中的孩子的，所以我就買菜的時候多報了一些，又好吃的也都先緊著家裏的孩子們。那一個月我那五個孩子各個都胖了不少。”
拿著別人的菜錢貼補自己家，這樣的行為還真是讓人不齒。
安氏好像沒有覺察出廖虞的厭煩，繼續說：“那個月本來和以前一樣，什麽都沒發生，隻不過有天晚上，我忙的有些晚，天已經黑了才走，那山間本來就沒有多少人來往，十分清淨，可那一晚，我下山的時候，看見有個身穿官服，長相十分俊朗的小官爺正目不斜視的朝梅小姐居住的屋子走去。”
允晟抬眼，第一次開口。“之後你為什麽不說？”
安氏想了想。“這種事也沒什麽好說的，那梅家的小姐長得那麽好看，有些愛慕者也是應該的，再加上那位官爺也是俊朗非凡的，兩人很是登對，所以我就以為他們是……”
允晟問：“是什麽？”
安氏舔了舔幹癟的嘴唇才說：“我以為他們是那種關係……”說著她還不忘用兩隻大母手指比出兩個人形，對在一起。
廖虞與允晟對視一眼，隨即廖虞接過話茬。“那為官爺的長相你可還記得？”
安氏點頭。“那麽俊秀的官爺我怎會忘記。”
安氏邊說還不忘瞅一眼也長相頗為出彩的允晟，允晟見她言語輕浮，瞬間臉色冷了下去。
關山怒斥。“隨便亂看什麽！”
安氏被一吼，趕忙嚇的低下了頭。
廖虞拿起桌上的畫像遞了過去，“你看看，當日見到的人，是不是這個人？”
安氏伸出黝黑粗糙的手，接過畫像仔細的看了一遍，隨後點頭。
“就是這位小官爺！”
這一句話就像是顆炸彈一樣，瞬間在廖虞的腦袋裏炸開了花！
難道和梅若若有私情的人，真的是一向正義的廖海義？
這次廖虞也不敢肯定了。
允晟見廖虞的神色不好，趕忙示意關山將安氏帶走，錄下口供。關山會意，拖拽著安氏，匆匆的離開了屋子。
廖虞心中亂成了一鍋粥，實在是理不清頭緒，她迷茫的看著允晟擠出了了一句：“王爺讓我自己待一會兒。”
允晟無奈，隻能出了屋子。
廖虞在屋內看著昏黃的燭火，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起來，一滴滾燙的淚水不爭氣的掉落在手背。
她艱難地起身，任憑雙腳帶著自己前行，她害怕也不敢麵對眼前的結果。
曾經廖海義始終是廖虞心中如山一般的人物，她以為的哥哥是一個勇敢、堅強、正義、善良的人，可今天卻有人告訴他廖海義是一個齷齪、卑鄙、陰險、毒辣的人。
她實在是不知道該相信誰說的話了。
她迷茫的跪在鍍金的佛像前麵，癱軟的倒在地上。
就在廖虞仿佛深陷黑暗中的時候，一陣有節律的木魚聲悄然傳來。
木魚清脆的敲擊聲，仿佛洗滌了廖虞混亂的情緒，讓她漸漸從迷霧中走出來。
她坐起身，隻見一個年僅半百身穿簡單的袈裟的老和尚，閉著眼手持木棒專注的敲擊著身前的木魚。
廖虞看了很久，仿佛陷進去了一般，那無欲無求的樣子讓她不禁有些沉迷，近日來困苦壓力仿佛頃刻間消失殆盡。
木魚聲止，老和尚緩緩睜開雙眼，他朝廖虞看了過來。
“施主，你身處人世間的罪惡之中，徘徊於善惡之間，若是不能自持，不妨靜下心來，將一切放下，也許當沉下心，安靜地凝視這個世界的時候你會意外的發現，這個世界其實從未改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