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竹紙不是宣紙

  允晟皺眉想了想,突然一個異於常理的線索從腦海中一閃而過。


  “你是說……”


  關山點頭,“王爺,你這是關心則亂啊!”


  允晟啞言,他不得不承認,因為這件事關係到廖虞的親人,他也仿佛失去了平日裏該有的理智,對待問題分析的也不夠全麵,這才對著這麽明顯的漏洞都沒有看出來。


  關山見兩個為情所困的人的樣子,心中更加堅定,決不能被感情蒙蔽雙眼的這個決定。


  他重新將紙抵還給廖虞,隨後指著其中的一處收筆說:“小娘子看這裏。”


  廖虞拿著信紙,看著關山所指的位置。隻見那裏的收筆處,稍稍的有些散墨,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的什麽破綻。


  她搖了搖頭。“關大人,我實在是看不出這信有什麽問題。”


  關山一笑,又拿眼掃了一下不遠處的允晟,見他頷首便趕忙說到。“小娘子有所不知,這信上的文字咋看之下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可這紙卻大有文章。”


  這方麵的確是廖虞的短板,被關山這樣一說,廖虞仍舊有些雲裏霧裏根本不明白,允晟見狀趕忙幫她補充知識。


  “這種紙叫元書紙,是屬於竹紙中的一種。這種紙一般人家都是用來吸除寫過的信件上麵多餘的墨水的。”


  允晟這樣說,廖虞漸漸有些明朗過來,她記得曾經在一檔節目上見過,用墨寫完的紙一般都有殘留未幹的墨跡,這時書寫之人便會抽出旁邊的一張白紙按在上麵,吸幹多餘的墨汁。


  原來手中的這封信紙的原材竟然是做這個用處的。


  廖虞重新將紙拿在手中,細心體會的時候,竟然也能察覺到它與常見的那種宣紙的細微差別。


  “關大人是覺得,這紙有問題?”


  關上想了想。“暫時還不能確定。隻不過根據記載,這胡尚儒算是個文人,曾經還考中過秀才。想來他平日裏不管是寫信還是書畫都用該是用宣紙來完成。”


  一般文人墨客都比較講究,不管做什麽隻要是用筆的話,都是留在宣紙上,像這樣直接用竹紙寫信,隻有兩個可能,一個就是當時他的手邊並沒有可以用的宣紙,而來便是……這封信是有人假冒胡尚儒而寫。


  畢竟其餘的人可不會像胡尚儒這般曾是讀書人,對他們來說和廖虞是一樣的,這類人很難便認出紙張的種類,所以他們用錯紙張也是有可能的。


  廖虞快速反應。“那我們現在就需要去調查胡尚儒家中的書房。”話一出口她突然有些後悔。


  胡家早已經被燒成了灰燼,現在就算是想要在書房內找到證據也是不可能實現的了。


  關山見廖虞又有些沮喪,趕忙開口。“廖推官別忘了胡家可是大戶人家。”


  對呀,大戶人家的采買都是有跡可循的。


  廖虞眼睛突然亮了起來。“錦承縣有幾個文房四寶鋪子?”


  關山見廖虞終於找回了理智,心中長舒一口氣。“據我所知隻有一個。”


  看來目標更近一步了。


  廖虞興奮的看著允晟。


  允晟見她心情轉好,自己也舒心許多。他滿意的看了關山一眼,隨後低聲喊了句。“去會書齋。”


  馬車一路返回,直接朝會書齋的方向而去。


  剛入了縣城的主路上,廖虞就有些迫不及待,她頻繁的掀開車簾朝外查看。


  允晟見廖虞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


  “小虞。不管你再怎麽看,那會書齋也不會跑的,你不要著急。”


  廖虞被人戳穿心事,略有些不好意思。她低著頭攪著手中的帕子,坐立不安。


  允晟從未見過廖虞這樣躁動,雖心知與廖海義有關,可是還是免不得囑咐幾句。


  “小虞,一會兒去了會書齋你不要說話,隻管讓我和關大人替你詢問。”


  廖虞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並不適合詢問,便乖乖的點頭。“一切都聽王爺的。”


  允晟很滿意廖虞的乖覺,伸出手,替她將鬢角的碎發攏至耳後。


  到了會書齋門口,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了進去。


  廖虞跟在長青身邊,在後麵觀察著一切。


  隻見允晟剛一進門,所有書齋的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全部集中在這位佼佼者的身上。


  廖虞小聲嘀咕:“沒想到從這裏看王爺,還挺有派頭的。”


  長青忍不住一笑。“王爺一直很有派頭。”


  廖虞噘嘴想了想自己走在他身邊的感覺,皺著眉搖了搖頭。“才不是呢,在他身邊的時候,總感覺太香了,嗆人。”


  長青一愣,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聽見有人吐槽自己家的主子,不由的捂住嘴笑了出來。


  這位新來的小推官,不僅人聰明能討王爺的歡心,還頗有幽默。


  幾人說話間,店鋪的掌櫃的迎了出來。


  “幾位是……”他有些咬不準,並不敢亂叫。


  允晟一言不發,倒是身邊的關山不屑的掏出腰牌。“這位是大理寺卿,調查案子來的。”


  掌櫃的一聽是大理寺的,頓時嚇得渾身僵硬。


  允晟隻掃了一眼他的樣子,毫無反應。


  關山直奔主題:“胡尚儒可是在你們這裏采購筆墨。”


  胡家的事情幾乎傳遍了整個錦承縣,這位掌櫃的不可能不知道。


  他慌亂的點了點頭,隨後顫顫巍巍的說:“胡家一向是在我們這裏才買的。”


  關上了然,掏出一張紙。“這個可是胡家采購的?”


  關山故意手持信紙,將信件的內容隱藏在背麵,掌櫃的湊近一看,隻見上麵隱約有字,又見關山的樣子,立馬知道分錯,隻檢查了一下紙張的邊角,便不再觸碰。


  “這是竹紙,都是用來吸墨的,店裏也有賣的。”


  關山豎起眉毛。“我是問你胡家買沒買過。”


  這一吼掌櫃的頓時委頓當場,他顫抖的聲音,眼睛放的大大的。“買……買過得。”


  看來這掌櫃的是個文人,沒見過這種場麵,所以才會這樣的失態。


  廖虞湊近了一些,繼續看關山發揮。


  關山見恐嚇的差不多,便也一改往常,收緩了態度。


  “胡家平日可曾經常購買什麽?”他開始循序漸進的套話。


  掌櫃的情緒早已經被關山嚇得時卻了控製,眼看現在凶猛的大人突然溫柔下來,便如倒豆子一般將心裏的話一絲不差的全部說出來。


  “胡家平日裏除了常見的筆墨就是喜歡買些店裏的宣紙,我們店裏的宣紙可是遠近馳名的,別看我們是小店,可這昌安城中售賣的宣紙都不一定會有我們店裏的好。”


  看來這位看似膽怯的掌櫃的隻要是談到有關自己貨品的事情,還是很健談的。


  關山繼續追問:“查下賬目,看下胡家上一次從你這裏購買宣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掌櫃的眼睛一翻,趕忙回到櫃台內翻找自己的賬本。


  不一會兒他又弓著腰走了出來。


  “幾位官爺請看。”他顫抖著將賬本遞了過來。


  廖虞湊過去朝著他指的地方看了看。


  關山嘀咕。“竟然是案發的十日前?”


  允晟接過長峰遞過來的賬本掃了一眼,隨後冷冷的問:“胡家一般一次性采購多少,能用多久?是誰來采買的,又是誰交的餘款?”


  他一口氣問了四個問題,卻各個致命。


  那掌櫃的想了想。“胡家是這錦承縣的大戶,一般就算是筆墨紙硯這種東西也會一次性采買至少一個季度的用量,不出意外每次都能備下幾乎三個月的用量,這幾年胡家的管事由當年管事的兒子接替,所以這些年都是新管事按照以前的舊曆來我們這裏才買,錢也是這位新管事付清的。”


  允晟抬眼看去,目光猶如利劍。“所以說,胡家家中/出事前,一定存有足夠數量的宣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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