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連翹這丫頭

  兩人準備到淥水亭去走走看看花紅綠柳看看青山綠水,但還沒走呢,台上卻更換了一個節目,如今的醉春樓已日薄西山,自祁月去世後,能編纂的故事越來越少了。


  此刻大家都熱鬧起來,連翹踮起腳尖一看,發覺正上演的居然是“左婉寧大退蠻夷”的故事。


  這故事本沒什麽好玩兒的,但裏頭的細節卻很耐人尋味,有好事者將故事浮誇的杜撰了一下,頃刻之間這故事已扣人心弦。


  台上在表演,眾人看的歡天喜地,氣氛的確好了不少。


  “你讓我想起來當年的祁將軍。”


  這邊,到底還是沒忍住,連翹舊事重提。


  “怎麽能將我和祁將軍相提並論,她那樣厲害。”在帝京,祁將軍就是如日中天的存在,但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祁月逐漸被大家遺忘了,而關於她那可歌可泣的故事也成了戲本裏頭的橋段。


  “我欣賞她,他是我此生此世唯一的偶像。”連翹絲毫不吝嗇對祁月的讚美。


  祁月歎口氣,“她活著的時候你就應該靠近她,以全你拳拳之意。”


  看得出,連翹對祁月那殷切的心思是多年之前就存在的,“其實,我自然是靠近過祁將軍,”連翹似乎喝高了,眼撲朔迷離,視線失去了焦點,“我參加了女將,但女將內人才輩出,我如何能出類拔萃?我被留在了帝京,但我……我家裏人……”


  “如何?”


  祁月仔細追想,但當年女將人頭很多,她的確想不起來這個不見經傳的女子。


  “我家裏人被人屠戮了個一幹二淨,雞犬不留啊。”連翹痛哭流涕。


  祁月聽到這裏倒啼笑皆非,“你爹爹不是連老將軍?如今在這帝京,你爹位高權重,他不作踐欺負人家人家都高高掛起了,誰會沒事找事欺負你們?”


  連翹有一肚子的委屈要訴說。


  此刻祁月也感覺奇怪,她伸手試了試連翹的呼吸,發覺連翹已呼呼大睡。


  接下來反而還需自己照顧她。


  但祁月心頭的迷惑卻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她恨不得將當年的名錄找出來看看。


  遙想當年,自己前世就和連城不睦,連翹作為連城的女兒自然是沒可能跟隨自己了,且這“屠戮全家,雞犬不留”又是怎麽一回事?


  “連翹?”祁月搖了一下連翹的肩,“我們要走了。”


  曲終人散,台上的演員也謝幕了。


  下麵的人看的熱血沸騰,祁月聽到有人嘀咕,“我大正七八年之內就會出一個女將,但我國卻陰盛陽衰,你說說看這是怎麽一回事呢?明明遇到這種事該是男子出頭,一切卻都看落在了女人身上。”


  “什麽男人女人?帝京的男人大不如女人,嗬嗬嗬嗬。”


  “不過話說回來,”旁邊一個愣頭青接話茬,“這左婉寧很有當年祁將軍的風範,諸位不覺得嗎?”


  “但願她會是第二位祁將軍,那樣我帝京也會繁榮富強啊。”


  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祁月黯然神傷。


  “他們,”醉醺醺的連翹勉強撐持起來身體,右手高高的舉起來,食指猶如鍾擺一般來回,“他們是不會忘記你的,祁月,你捐軀赴國難,視死如歸,這一切的一切大家都銘記在心,不會忘記,將軍千歲啊。”


  連翹這邊剛剛咕噥了一句,旁邊人一個個都呐喊起來。


  頓時兩人被“將軍千歲”的聲浪包容住了。


  祁月有點兒難堪。


  “走了。”她好不容易才將連翹攙了起來,連翹爛醉如泥,憨笑起來。


  “借個道,抱歉了。”連翹喝醉後死沉死沉的,又不情願走,盡管祁月已在用力攙扶,但連翹故意鬧騰。


  才剛剛到門口,連翹卻大叫一聲,“好啊,戲班子表演的好,我要賞你們。”


  那戲班子的人剛剛卸妝完畢,聽說有賞賜,班主帶了一群人過來,祁月一看,這可如何是好?她今日出門並沒有帶多少銀子,賞的少了顯得扣扣搜搜。


  “世子妃,他們為您揚名立萬呢,想必您也感覺他們表演的很好,錢袋呢,錢袋。”連翹喝醉後行為荒誕大膽,還好祁月不是容易生氣的玻璃心,也不管連翹做什麽。


  連翹將錢袋拿出來,發覺阮囊羞澀。


  但依舊還是將裏頭所剩無幾的銅子兒都賞了出去,祁月看大家準備離開,她驀的注意到了那班主鬢角的白發,遲疑了一下將頭頂金簪子拿掉。


  “班主,這賞你了,你今日表演的別開生麵,發揮的爐火純青,真是太厲害了。”


  “世子妃,我們這表演可能還給您抹黑了呢,如何能臨摹您萬分之一,慚愧啊慚愧。”此人接受了賞賜。


  旁觀者聽說左婉寧就在這客店裏,一個個過來打招呼,很快就弄了個水泄不通。


  有人半信半疑,認為這小身板的祁月如何能對付鄭國的使團,有人卻深信不疑,畢竟當年的祁月也是這麽個輪廓模樣兒。


  祁月好不容易才送了連翹回來。


  因她和連霜關係緊張,所以隻能命馬夫將連翹送到,眼看著連翹被人攙了進去,祁月這才回頭。


  背後似乎還能聽到謾罵的聲音。


  “小姐,您這哪裏有一點半點大家閨秀的模樣,也難怪老將軍嫌棄您。”


  “哎呀,您吐奴婢身上奴婢可不管您了。”


  那倆丫頭頤指氣使,看得出她們一點不喜歡連翹。


  聽到這裏,祁月恨不得回頭教訓兩句,但畢竟還是忍住了。


  在外麵浪蕩了一圈,心情並沒有好轉,才到王府門口,就看到了倚門倚閭在等候自己的江氏。


  妙音站在江氏身邊,黃昏的輝光落在江氏臉上,讓她看上去顯得蒼老極了,看到這裏祁月心頭有點疼,急急忙忙靠近,“娘親,婉寧就是出去走走,勞煩您在這裏望眼欲穿的等,真是愧不敢當。”


  江氏已接受了這個兒媳婦。


  至於祁月,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之中,她也看出老人家是個宅心仁厚古道熱腸的,自是全心全意對她好,“都是他不好,回頭我就教訓她,你……婉寧,你受苦了。”


  祁月是委屈,但心裏頭還有其餘蕪雜的事因此心情才不好,江氏單純以為是蕭承衍招惹了她,看祁月愁眉不展,江氏絮絮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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