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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不容比擬

  卿莫鳶這時才開始相信,沐乾藍的死,與古歿情真的無關。但如此堅毅剛強的女子,怎麽能說走就走?以前受了那麽多的苦楚也不輕言放棄生命的人,怎麽會在見了古歿情一麵後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呢?

  沒有人為她解答,因為真相隻有古歿情知道。


  但古歿情卻不能告訴她。她畢竟是與沐乾藍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莫說不會相信古歿情的話,隻怕連沐乾藍自殺的理由,她都不會相信。


  清漪道:“我想去外麵走走,先告退了。”


  卿莫鳶也隨著想走,不知為何,聽了清漪的話後就很害怕,不敢看他,怕自己也看出什麽端倪來。


  手臂被人握住,古歿情淡淡道:\"阿鳶,你就不想看看她給你留下了什麽麽?\"

  卿莫鳶在看到匣子裏的帕子時身子猛然顫抖了一下,那在匣子裏疊的整整齊齊的手帕,在角上都繡著一個\"鳶\"字。而旁邊還有未完工的繡品,依稀可以辨認會是個\"沐\"字。


  原來這手帕並非她娘親所留,而是她自己繡的。是她,在以這種方式懷念她的母親。


  卿莫鳶用力握住了一方手帕,道:\"乾藍,謝謝你。可是,你怎麽就這樣走了呢……\"

  聽著卿莫鳶的喃喃自語,古歿情眼裏也有了悲涼,但語氣仍是淡淡:\"阿鳶,你是不是在怪我,所以想要疏遠我?\"

  卿莫鳶抬頭看著他,看著他漆黑眸子裏的歉疚,她有一刹那的心軟,但一想到沐乾藍死的蹊蹺,便連那一點點的心軟都沒有了,冷冷道:\"城主說這話可是要我難堪?我有什麽資格去責怪城主?我和乾藍一樣,不過是城主的下屬,生死之事,怎麽由得我們做主?事到如今,不是我在疏遠城主,而是城主在故意回避。況且我與城主從未親近過,又何來的疏遠之說?”


  古歿情揉了揉額角,道:“阿鳶,你究竟在別扭什麽?從在山穀裏遇見你到現在,你從未給過我好臉色看。我卻不知,是何處惹到了你。”


  卿莫鳶被他這席話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縱然被他看穿了心事又如何?當日他要殺如顏是千真萬確的事,沐乾藍的死跟他也脫不了幹係,隻是沒想到,他會用這樣的語氣對自己說話,就像是哄一個三歲的孩子。


  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還是在裝傻?卿莫鳶看不清這隻狐狸的真麵目,但溫如顏一事既然古歿情沒有追究,她就不能再提及。隻要能放他一命,過往的事情她可以既往不咎。他既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那自己就隻能問下去。


  卿莫鳶看著他,一字一字道:“我現在想知道的,不過是乾藍真正的死因,隻是城主閉口不言,我便沒有辦法。還有,卿莫鳶從來都是這樣的一張臉,城主若是看不慣,大可將它毀了去。”


  她頓了頓,目光幽幽地看著他道:“其實,城主現在看到的是誰的臉還說不定。若是真的厭倦了我,就放過我。我與她不是一個人,城主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又何苦要自欺欺人?我卿莫鳶再不濟,也不會想靠著一張臉去博得你的恩寵!”


  看到他的目光陰沉下來,卿莫鳶微微膽怯了一下。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會跟他說這樣的話?明知這是他的痛處,還要生生地去揭開他的傷疤。難道真的是因為清漪教主的那番話,因為氣自己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而將怨氣直接撒到了他身上麽?

  可是這又何必?她和他本就不可能在一起,現在他可以要挾她留下,但有朝一日,她一定會從他身邊逃掉。就算他真的因自己而亡,自己不是應該高興麽?為何還要對他如此擔心?自己剛才那番話,會不會讓他以為,自己在吃他過世的妻子的醋?


  但是,從古歿情的臉色來看,他並不認為這是卿莫鳶在吃醋。他一步步緊逼卿莫鳶,一直將她逼到了牆腳。背靠堅硬的牆壁,麵前卻是比寒冰更冷的眼眸。


  長發無風自起,黑色眼眸裏翻滾的,分明就是殺氣。


  卿莫鳶沒有想到,在戰場上都不見他如此陰鷙的目光,如今竟這樣看著自己。伸出去想推拒他的雙手隻能頓住,不敢碰他,怕會引發更可怕的事。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生不如死。第一次見他這樣失控,恐怕現在他連自己是誰,都認不得了。


  古歿情雙手撐在牆上,雙臂將她環繞。看起來是無比曖昧的姿勢,但肅殺的氣氛已叫卿莫鳶出了一身的冷汗。


  古歿情的瞳孔黑的可怕,幾乎沒有一絲亮光,像一個巨大的深淵,要將眼前之人永遠埋葬在裏麵。他的聲音冰冷的陌生,他看著她道:“你以為,我不想毀了這張臉麽?你和她差了太多,你不配擁有她的臉,你不配。


  你說的不錯,從第一次看見你,我心裏想的便全是她。之所以把你留在我身邊,就是幻想著她還在我身邊。她是我古歿情今生唯一愛過的人,無論生死,她的模樣都已刻在了我的心裏。其實,我一開始就錯了,你根本不可能替代她,你和她,是雲泥之別。


  我早該明白的,是我太傻。卿莫鳶,你那一劍讓我清醒,我真是該謝謝你。這麽多年,是我錯了。”


  聽著他的話,卿莫鳶如受重擊,顫抖地抓住他的手臂,道:“古歿情,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古歿情拿掉她的手,直起身子冷冷道:“意思就是,卿莫鳶,或許你該注意你的言行了。古歿情從來沒有留仇人活口的習慣,卻為你開了先例。且不說因他而喪命的三十五人,若出城的真是楚惜夕,我同時失去的,就會是同門的兩兄妹!


  但是,冤有頭債有主,阿鳶,我不與你計較這些。你回去好好反省,以後不許在我麵前再提起她,更不容許,你和她相比。”


  白色衣袍很快消失在眼前,卿莫鳶慢慢癱軟在地上,抱緊雙膝不住地哽咽。


  明明是陽春三月,怎麽會,這麽冷?

  待古歿情的身影徹底看不見之後,清漪才從牆角出現。看著懷裏的青色瓷瓶,眼裏卻是掩飾不住的惋惜。她輕輕歎道:“乾藍,你愛上的,就是這樣的男子麽?”


  微風吹過小園,隻見樹影搖晃,似乎傳來誰幽幽的歎息。


  看著卿莫鳶慢慢走出來,單薄的身子仿佛一碰就碎。落日的餘暉將她的影子拉出長長的一道痕跡,更是說不出的寂寥。


  清漪本想去拉她,但想了想,覺得感情這種事,總歸與外人無關。又歎口氣,轉身回屋看看還有什麽東西可以收拾的。


  ※※※


  卿莫鳶迷迷糊糊地走著,也不知自己走去了哪裏。滿腦子都是古歿情不留情麵的話語。你不配提起她,你不配和她相比。可是,自己又哪裏要和她比些什麽了?


  走了半天,隻覺得風越來越大,身子也越來越冷。她抱了雙臂,正想找個地方歇歇,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到了長明島緊閉的大門前。


  大門以玄鐵所製,門口以凶獸貔貅相鎮。那兩尊巨石雕成的凶獸宛如兩座小山,目光泛紅,似隨時都會破石而出。


  長明島是沉諳城的陵墓所在地,因隻能從城中一條小路到達,故守衛不嚴。平素隻餘三四名弟子輪流守墓,但大門卻是緊閉的,無重大節氣不輕易開啟。


  卿莫鳶沒有想到自己竟會到了這裏,想是沐乾藍的事情沒有弄明白,自己心裏終究是放不下罷。


  大門未鎖,不見人影。想是剛剛啟出沐乾藍的骨灰,還沒來得及上鎖。


  她用力一推,鐵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隙。又用力推了推,才能走進去。


  撲麵而來的風更加陰沉,處處古柏森森,青色墓碑點綴其間,卻也不覺得陰森,反是平添了些失落。


  再叱吒風雲的人物,到頭來不過是一口薄棺,一塊青石,一杯黃土,如此想來,世人還在執著些什麽?

  有弟子來向她問好,她便讓他領自己去了沐乾藍的墳地。


  葬在一棵古柏之下,麵朝陽光,也是清幽的地方。看來古歿情待她並不薄。不知為何,自己竟又想起了他。歎口氣,擺擺手讓弟子下去,自己一個人過去就好。


  那弟子臉上的神情有些古怪,似有些驚恐,一說讓他走便急忙轉身,差點被絆了一跤。


  不過卿莫鳶並沒有在意,她現在很想從沐乾藍那裏發現些什麽。可是,等她走到沐乾藍墳前的時候,完全驚呆了。


  那弟子剛剛跑到門口,臉上還是未定的惶恐,見了麵前的紅衣人便跪下道:“已按二城主的話做了,還請二城主饒小人一命,小人即刻離開這裏,絕不會出現在城主麵前。”


  他的牙齒都在打顫,可見是怕極了。


  風夜煌微微一笑,還未說話,便見一道光劈下,那弟子頃刻命喪黃泉。他看著那屍體搖頭道:“你不去找城主,可不保城主不去找你,還是死了最好。晏雪,趕快處理掉。”


  風夜煌看著遠處露出的凝淵閣一角,道:“古歿情,若是看到卿莫鳶挖了沐乾藍的墳,你該如何是好呢?”


  晏雪疑惑道:“主人,你怎麽會知道卿莫鳶一定會來這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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