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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藕斷絲連

  卿莫鳶正防備身邊的敵手,並未覺察出臉上有什麽不對,但是看聖秋墨的目光滿是震驚,連迎麵而來的刀都忘了躲閃。沒有必要再裝下去了,她掏出了袖中的鳳鸞劍,為聖秋墨擋了一刀。


  聖秋墨似乎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他指著卿莫鳶道:“你……你的臉……”


  卿莫鳶在臉上抹了一把,是人皮麵具鬆動了,她索性將它全扯了下來。可是,沐乾藍不是說除非要她親自揭下,否則不會鬆動的麽?但是也來不及多想了,卿莫鳶道:“聖公子,我……”


  聖秋墨慌張地往後退,胳膊被人劃傷,背上中了一劍也不自知。他道:“你騙我,古歿情騙我。惜夕在哪裏?你們把她怎麽了?”


  “聖公子,你小心!”緋紅劍光一出,帶出一串血花。她上前拉住他,急切道:“這些以後再說,我們先離開這裏。古歿情是為你好,他要我來幫你報仇。”


  “報仇?”聖秋墨忽然笑起來,“卿姑娘,你知不知我的仇人是誰?”


  卿莫鳶搖頭道:“不管是誰,我們陷入了埋伏,還是先離開這裏為好。”


  聖秋墨一把推開她,道:“卿姑娘,大師兄沒有告訴你麽?滅我滿門的仇人,不是別人,正是吟風樓!我要殺的,正是吟風樓的顏君疏和易水榭!”


  “什麽?”卿莫鳶也怔住了。“怎麽會這樣?”


  聖秋墨忽然苦笑道:“事到如今,我已不能理解,大師兄,你究竟是在幫我,還是在害我。”


  卿莫鳶隻迷亂了片刻,清冷的眸子透出堅毅的光。她拉起聖秋墨道:“無論事實如何,總是要先活下來,再找他問明白。”


  聖秋墨的眼裏忽然映出一道刀光,他道:“不用找了,他已經來了。”


  最不可能,但卻一定要來的人來了。顏君疏於血光中看見那蔚藍的刀影,嘴角揚起冷笑。古歿情,既然你自己來送死了,我怎麽會放過你?


  易水榭在高處相觀,隻見兩道耀眼的光芒自人群中升起,照亮了陰暗的天空。


  不知何時,剛剛還豔陽高照的天空,一下子飄來了大塊的烏雲,將日光遮的嚴嚴實實。天地間陡然一黑,這場景讓小謝不禁渾身發冷。


  大風呼嘯而來,卷起飛沙走石,如此詭異的天象,讓在場的眾人都不禁變了臉色。


  天有異象,究竟在昭示著什麽?

  古歿情和顏君疏已經看見了彼此。


  龍淵飲了那麽多人的血,刀身卻依舊光亮,沒有一絲血痕。靜靜地依偎在古歿情的手心,卻是世間最可怕的兵器。


  顏君疏的眼裏已沒有了自我,他也根本就想不到,敵我力量對比有多麽懸殊。隻要古歿情動一下手指,倒下的人隻能是他自己。


  此刻他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臆想裏,他想著隻要自己殺了古歿情,鳶兒就會死心塌地地跟著自己了。隻要古歿情死了,一切就可以重新開始了。他冷笑,舉起手裏薄如蟬翼的鳶,道:“古歿情,受死罷!”


  古歿情沒有動,顏君疏的手法毫無技巧可言,分明就是街頭混混拚命時用的招式。橫衝直撞,不顧後果。他看著顏君疏一步步逼近,手指輕撫蔚藍色的刀鋒。


  溫如顏,是你自找的。


  刀光劈出,卻生生頓住。緋紅色的劍鋒在昏暗的天色裏殷紅如血,襯著卿莫鳶身上的斑斑血跡,更顯得淒切異常。


  劍鋒已入肌膚三寸,有血流出來,卻沒有感覺疼。


  漆黑的瞳孔是滿滿的哀傷,他收刀,握住劍鋒道:“阿鳶,我在你心裏,究竟是什麽……”


  殷紅的血又從指縫流出,終於慌亂了卿莫鳶原本仇恨的眼。


  幾乎是同一時間,聖秋墨和易水榭都握緊了手掌。


  有誰知道單相思的痛苦?苦苦追尋一個人的足跡,一心一意想對他(她)好,恨不能講心肺都掏出來放在他(她)麵前。一舉一動都怕惹了他(她)生氣,總是小心翼翼想哄他(她)開心。就算他(她)做錯了事情,自己也能包容。就算他(她)一再傷害自己,自己也能原諒。再暴躁的人都會被磨的沒有了性子,再冷血的人都會展現出柔情的一麵。


  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換了心腸,變了模樣,最後,又能得到什麽?

  聖秋墨不知道古歿情要下多大的決心才能放卿莫鳶出來,但事情一定在預料之外。不然他也不會千裏迢迢趕過來,如果跟自己回來的真的是楚惜夕,那現在又是何種模樣?

  誰都沒有辦法去描述如果的事,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古歿情不愛楚惜夕,十三年前不愛,十三年後同樣不愛。楚惜夕不愛自己,這道理亦是如此。


  一個人的愛恨,就像刻在骨頭裏的傷痕那樣深刻。且無論天長地久,都不會改變。物是人非事事休,不過是意誌薄弱人的借口。


  他想他終於明白了。


  錦衣男子忽然歎息道:“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真是可惜了,可惜了。”他歎了幾聲,忽然掉頭下了山。


  易水榭不知他此行的目的是什麽,但直覺感覺此人不好應對,早些走了也好。她奔下山,卻不知該如何靠近。


  卿莫鳶持劍擋在顏君疏的前麵,他們二人,還藕斷絲連麽?還是,根本就沒有斷?不用聽任何人述說,隻看顏君疏為誰發瘋,一天到晚心心念念的隻有誰,就算瘋了之後一心想的也隻是她就知道了,他們兩人,有著多麽刻骨銘心的過去。


  但卿莫鳶沒有瘋,麵對著古歿情,她該如何抉擇?

  這些年來,從沒有人能傷得了古歿情,但僅有的兩次,卻都是自己動的手。一次在吟風樓,一次在這裏。卿莫鳶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看到他要殺如顏的時候會那麽慌張。不是已經和如顏斷絕關係,不是已經決定不再和古歿情有任何牽連了麽?為什麽,又把自己卷入了這場是非之中?


  卿莫鳶猛然抽劍,而後轉身道:“如顏,你有沒有事?”


  染滿鮮血的手無力地垂下。古歿情的身子似被風吹的搖晃了一下。


  影衛羽急忙上前扶住了他,捧起手看到的卻是一道深可入骨的傷口,因剛才卿莫鳶的動作,皮肉都翻卷起來。


  掏出隨身帶的金創藥撒上,又撕下衣服包紮了一下。看到城主狀況的一群人早已握了雙拳,隻要城主一聲令下,這裏的所有人都會不得好死。


  但古歿情什麽都沒有說,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卿莫鳶,看著他對曾經傷害過她的人噓寒問暖,看她對傷了自己後的若無其事,不管不問。


  自己,真的那麽讓她討厭?

  “城主!”


  “鳶兒,我來接你了!”


  此時,遠處忽然出現大隊人馬,南辰從隊伍後衝出,卻教那些人都吃了一驚。隱藏這麽久都沒發現,該是個多厲害的人物。


  走在前麵的護劍山莊少莊主曲延賦沒有露出任何異常,笑容一如往常的溫文爾雅,是名門世家慣有的禮貌性的微笑。


  南辰躍到古歿情身邊低聲道:“已和少莊主曲延賦接過頭,他保證必會帶走曲延陵,且三個月內不會與沉諳城為敵。還有,小心三城主。”


  古歿情道:“韶光是不是出現了?”


  南辰道:“是。南辰確實發現了韶光的蹤影,但隻是為了曲延陵而來。隻是不知為何,今日她帶路時,似乎有拖延時間的嫌疑。”


  古歿情道:“韶光不能留。她這種人不會輕易招供,一定要小心提防。”


  南辰點了點頭,道:“城主,你的傷……”


  古歿情道:“無礙。曲延賦還在觀望,不要讓他有非分之想。”


  南辰道:“明白。”而後一抬手,立即將古歿情胸前的血痕消去。這簡單的障眼法,希望能瞞過曲延賦。


  曲延陵一邊向卿莫鳶那邊走去一邊道:“鳶兒,路上花了些時間,剛剛清理了山穀,才騰出一條路來。可把我嚇壞了,你沒事就好。鳶兒,跟我回家罷?”


  卿莫鳶忽然揚劍指著他道:“你別過來,我有些話要問問他。”


  曲延陵急忙道:“好,我不過去,那我在這裏等你。”


  卿莫鳶還沒開口,就看到什麽東西打過來,她還沒來得及拉開如顏,就聽“叮”的一聲清脆的響聲,溫如顏臉上的青銅麵具忽然從中間裂出一條縫隙。


  溫如顏似是覺察到了什麽,目光中滿是驚恐。就在他伸手捂臉的時候,青銅麵具已裂成兩半,掉在地上。


  他日日遮蓋,連自己都不願見到的一張臉,就這樣顯露在大庭廣眾之下,顯露在最愛的人麵前!

  卿莫鳶呆住了。


  溫如顏從她的瞳孔裏看出了自己醜陋的樣子,他又驚又氣,一雙手不知該往哪裏放。舉目看去,盡是吃驚詫異的目光。那種目光,就像一道道鋼針向自己刺來。他坐立不安。


  忽然伸手扼住了卿莫鳶的脖子,用力道:“不準看我,閉上眼睛,不準看,不然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來!”


  卿莫鳶沒有動,但淚水已經從眼角滑落。


  易水榭急忙跑上去,想掰開溫如顏的手:\"君疏,你快鬆手,她是卿姑娘,是你最喜歡的卿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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