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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少年情長

  擇日不如撞日,不如明天就離開罷。尋一個無人的地方,好好去過自己的日子。忘了這些仇恨和屈辱,安安靜靜地活著,不是更好麽?

  此時,古歿情也下來了,看著臉色蒼白的卿莫鳶,指尖微微一動,終是沒有露出過激的表情。他淡淡道:“阿鳶,讓你進入凝淵閣已是恩賜,你又何苦不安分?”


  卿莫鳶抬起頭看著他,他仍舊是那個不近人情的古歿情,從來都未變過。她不再說話,一切都是他說了算,自己再說什麽都沒用。她捂住心口,隻覺疼痛異常。


  古歿情揮手道:“你若無大礙,便早些回去罷。從今日起,一個月之內,不許踏出梅影小築半步,算是對你的懲罰。”


  話至此處,卿莫鳶才猛地醒悟過來。為何他會突然出手,為何南辰又恰好在這個時辰趕到。古歿情,你早已將一切都計算好了。你故意做場戲給人看,就是要為我的失蹤找個理由。你真是步步為營。


  卿莫鳶點頭下去了,搖搖晃晃的身影卻讓古歿情的眼中有了一絲疼惜。


  沒想到自己出手會那麽重,南辰的到來在他的意料之外。他隻是很怕,怕有人再來傷害她安息的靈魂。但既然阿鳶已經受傷,就不能白受,順水推舟就做個樣子給人看,也好避免了旁人對她的懷疑。


  但是南辰眼中的神色讓他覺得不對,西嵐曾說南辰和他的眼神很像,都仿佛能一眼將人看穿。他之前雖有所察覺,但未有今日這般強烈。


  南辰雖低眉垂手,恭恭敬敬的模樣,但剛剛看向阿鳶的時候,卻分明帶了愛憐,看向自己的時候,則是悲哀。


  是他看出了什麽?還是他什麽都已知道?

  古歿情沒有再想下去,道:“你來所為何事?”


  南辰卻道:“卿姑娘傷的不輕。”


  “我知道,不必你提醒。”古歿情冷冷地打斷了他。


  南辰看了他一眼,目光仍是悲哀:“夫人已經安息,還請公子不要叫活著人繼續難過。”


  “不用你提醒!”古歿情揚手甩了他一個耳光,“南辰,你最好明白你的本分是什麽!我不會因為你跟了我許久而放縱你,北萱的下場你已經看到!”


  南辰被他打得臉頰充血,卻是動也沒動,道:“公子,南辰剛剛接到密信,說明日在聖公子回去的路上,會有大批的刺客攔截。但刺客究竟是不是吟風樓的,還不太確定。因為自百溪一役後,顏君疏已經失了心智,易水榭忙著照顧他也不再管事。如今吟風樓的實權究竟掌握在誰的手裏,沒有人清楚。


  但我們已按照公子的吩咐,將吟風樓假扮我們剿殺無量宮的消息,以及聖秋墨此次回去要向吟風樓宣戰的消息都散布了出去,相信這次吟風樓很難全身而退。”


  古歿情沉吟道:“吟風樓自詡正義,專殺不義之人,早已引起了武林黑道的仇視。這些日子因忌憚沉諳城不敢動手,但隻要聖秋墨帶頭,便會一呼百應。保護令我不撤,你隻需再用小道消息說我古歿情有意要撤掉保護令,幫助我師弟報仇雪恨。無風不起浪,那群蠢貨一定會相信的。到時我們便坐收漁利即可。”


  南辰想了想道:“那顏君疏和易水榭怎麽辦?”


  古歿情的目光沉沉:“無用之人,殺了便可,但要幹淨。”


  南辰自然明白他話裏的意思,點了點頭便告辭退下了。


  古歿情喃喃道:“溫如顏,如果你自己不肯安分,那我就來幫幫你。”想起那日他的瘋狂,古歿情便覺心寒。若他如何地方稍有差池,死的不僅僅是自己,更是將阿鳶都賠了上去。


  溫如顏也真的狠心下手,都這個時候了,還不肯死心。本欲不再計較,卻聽聞他們暗中集結力量,要對抗沉諳城。這也真是笑話,一次打擊還不夠,還要再來第二次,那他就陪他們玩玩。


  ※※※


  卿莫鳶捂著胸口走出了凝淵閣所在的小園,隻覺疼痛異常。她本欲尋個地方調理一下傷勢,但眼前一陣陣地發黑,靠著牆咳嗽幾聲,又帶出滿口的鮮血。


  沒想到他會下手這麽重,隻是他沒有一掌將自己打死,是不是也是手下留情了?卿莫鳶微微苦笑,忽然感覺到身邊有異常的氣息,剛剛提起一口真氣,心口便針紮般疼痛。


  眼前終於失了光明,她靠著牆慢慢滑下,卻倒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男子伸手右手將虛弱的白衣女子攬進懷裏,卻沒有辦法抱她離開,隻能就地為她療傷。


  將她小心翼翼地放倒在自己懷裏,男子靜如深潭的眸子裏才有了些微的波瀾。僅剩的右手指節修長,形狀優雅,本是多少閨閣女子日日盼著被愛撫的手,如今卻布滿了硬繭和傷痕。


  他想去撫摸她蒼白如紙的臉龐,卻見她微微蹙了眉,便急忙收回手去,想是自己手上的硬繭弄疼她了。堅毅瘦削的臉龐上有一瞬間的脆弱,但隨即消失在沉默的眉眼間。


  他本是個極美的男子,他有著最好的出身,可以修習最好的武功,成為武林中人最羨慕的英雄俠士。他也曾在江南百花盛開的時節,騎著白馬走過橋頭,引來一城女子的轟動;他也曾泛舟碧波上,那湖上世家大族的遊船幾乎將河道堵住;他更曾在落日滿山頭的時候,舞一手靈翼劍法,衣袂生風,劍光如織,滿山的紅葉都為他墜落。


  但是他為了記憶中的一麵,毫不猶豫地放棄了這一切。為了求師學藝,他出過關塞,去過大漠,幾乎死在天山的大雪裏。可是再多的苦難也不能將他阻擋,因為他的心中有一個信念。


  如今,他追逐了一生的信念就在他的懷裏,安靜而虛弱地睡在他的懷裏。雖然隻是片刻的事情,但他已覺無比安心。就像是在大漠裏跋涉了五天五夜,終於找到了綠洲。


  他也像有了依靠。


  懷裏的人兒不舒服地呻、吟一聲,眉頭蹙的更厲害了。手指搭上她的脈搏,竟受了如此嚴重的內傷,也不知是誰下的手。


  曲延陵不能再猶豫,傷在胸口,若不盡快護住心脈,隻怕日後會落下心痛的病根。他微微皺了皺眉,探手伸入她的懷裏。


  鳶兒,冒犯了。他將手掌貼在她的胸口上,暗自運氣,掌心漸漸發熱,真氣一點點輸入到她的身子裏。


  遠處一雙漆黑的眸子緊盯,向來平淡無波的眸子此刻竟像要冒出火來。知道自己下手的輕重,便急急打發了南辰,就是怕她路上會出什麽意外。可還是晚了一步。


  夜深露重,一樹薔薇開得正好。薔薇花影下的白衣男子,俊美的臉上多是冷峻,就如暗夜的帝王一般。


  “她是我指腹為婚的妻子。”曲延陵的話一遍遍在耳邊回響,白衣男子的眸子愈發黑的像研不開的濃墨。


  他轉身離開,白色衣袂翻飛,他的背影孤傲的像是遺世獨立的仙。


  天光亮,滿樹繁花,凋零一地。


  而此時的未名軒依舊鬧的不可開交。


  下午古歿情抱卿莫鳶進入凝淵閣的事情早已傳開,雖表麵上無什麽反應,但內裏已經沸反盈天。但是眾人也不過在猜測卿莫鳶有沒有可能成為新的城主夫人,並無楚惜夕般過激的反應。畢竟事不關己,城主的夫人是誰於他們並無多大關係。


  楚惜夕聽了妙靈的話,嘶的一聲將手中的錦繡緞麵撕出一個大口子,露出白色的棉絮,卻不及她臉色的蒼白。她咬牙切齒道:“古大哥這些年從未抱過我,他竟然會去抱那個賤人?我不信,一定是那賤人使了什麽妖法,迷惑了古大哥!妙靈,扶我下床,我要去揭穿這個狐狸精的真麵目!”


  妙靈嚇得跪倒在地,乞求道:“小姐還是別去了,自己的身子要緊。說不定是那些人謬傳的,城主目光如炬,怎麽會被她迷惑?小姐要相信城主啊。”


  楚惜夕渾身顫抖道:“我相信古大哥,可是我不能相信那個賤人!我一定要去找她,再晚一步,我就再也見不到她了。妙靈,你不知道麽,明日我便要離開這裏了,我沒有機會了。”


  “小姐,你這是何苦呢?”妙靈滿眼的淚水,起身去扶她。


  剛剛走到門口,便見到一個人。


  楚惜夕皺眉道:“夜煌哥哥,你怎麽來了?”


  風夜煌粲然一笑道:“我來送你一件禮物。”


  “什麽禮物?”


  風夜煌附在她耳邊道:“一件能讓韶光乖乖聽命於你的禮物。”他又立起身子正色道:“我聽晏雪說,自從來了這沉諳城,韶光便再也不與你聯係,裝作從來沒有見過你這個人一樣,對不對?”


  楚惜夕麵上露出怨憤,道:“不錯,她非但不理會我的任何書信,更是拒絕見我的人。我沒有辦法聯係她,想來讓她繼續為我們效力很難。”


  風夜煌微微一笑道:“其實不難。我曾讓晏雪去吟風樓找過她,她不是貪圖富貴的女子,她所做的一切,不過為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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