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複仇真相
黑衣人的嘴角微微揚起,琥珀色的眸子裏扯出複雜的情緒,是辛酸,嫉恨,還是無奈?說不清,道不明。他扶住她的肩膀,道:\"事關重大,我不能有分毫差錯。\"
卿莫鳶似乎又要淪陷在他的目光裏,最後還是推開他道:\"無妨,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個道理我懂。\"
\"可是現在,我已徹底地相信了你。小風箏,讓我來幫你完成心願。\"黑衣人輕撫她的發梢,\"如果,你還願意相信我的話,我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報了你的仇。\"
卿莫鳶皺眉道:\"二……你為何對我這般好?\"
黑衣人笑了笑,道:\"小風箏,如果他的出生注定了你的死亡,那麽,你會不會恨他?\"
卿莫鳶道:\"我不懂。\"
黑衣人的臉上仍帶著溫潤的笑,目光卻是冰冷潮濕:\"古家的規矩,秘密隻能傳給嫡長子一人,而權力,亦隻能為一人所占。這也是先祖經曆過手足為權力相殘後得出的慘痛教訓。所以,跟在古歿情之後出生的我,自然就是不該活下來的人。
可是,他們沒有想到,我的母親,古老城主的小妾,拚著死,將我送了出來。然後,是我的堂哥代我去赴的死。十三歲那年,母親告知了我真相,而那時,古老城主已死。古歿情接管了沉諳城,也掌握了古家的所有權力和秘密。
我本不欲與他爭奪什麽,隻是不知誰走漏了消息,竟引來沉諳城人馬的追殺。母親死於亂箭之中,慌亂之中我闖出了重圍。待我想回去營救我的母親時,隻在沉諳城的門前,發現了她腐爛的屍首!
我想救下她,可是一想若是此去被古歿情抓住,那我母親二十四年來的犧牲不就都白費了麽?於是,我隻能忍痛離開。到現在,都不知她是被人葬了,還是,隨便地被扔進了河裏,屍骨無存。每年清明,我隻能偷偷地為她燒些紙錢,並祈求上天垂憐,讓她死後得以安息。
可是這蝕骨磨心的仇恨卻不能忘。既然古歿情千方百計地要守住這肮髒的土地,要握住血腥的權力,那我就將他所珍視的,一個個都毀掉!\"
聽著他平靜地述說自己的仇恨,仿佛在說著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但那緊握的雙拳,分明就透露出他此時的激動和憤恨。
卿莫鳶也仰頭看這片天,眼前漸漸朦朧一片。
沒有無來由的愛與恨,古歿情,原來你身上背負著如此多的血債。你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腳下堆積的白骨還有多少是看不見的?
\"小風箏,不要因為一顆星的墜落而放棄了整個夜空。如果,古歿情不能再讓你信任,你需離開他便好。但,請不要就此不再信任任何人。這樣的話,我會很難過。\"黑衣人慢慢伸出手,攬住她的肩頭。
\"從前,我不相信一見鍾情,可就是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開始相信。你就是我一直要找的人。如果大仇得報,小風箏,你願不願意嫁給我?我們浪跡天涯,如風化蝶?或者,隻要你能找到自己的歸宿,那就夠了。\"
卿莫鳶抬頭看見他的雙眸,就像是春水邊上的一棵垂楊,柔嫩的枝條隨風輕撫過湖麵,蕩起粼粼的漣漪。
\"如果五年的時間還不能讓你相信我,小風箏,我會繼續努力的。\"黑衣人輕輕托起她的下巴,作勢就要吻上去。
\"阿鳶,我知道你需要時間。五年,十年,隻要古歿情不死,就會陪著你等下去。\"
腦海裏不知為何突然閃出古歿情的話,還有,他曾做過的似曾相識的動作。為什麽會想起他?卿莫鳶的眼神一片慌亂,急忙推開黑衣人,道:\"夠了!我卿莫鳶什麽人都不需要,我隻需要報仇,這樣就夠了。\"
黑衣人的臉上並沒有什麽不悅,隻是屋子裏的燭火燃盡,四下頓時漆黑一片。他深邃的眸子閃過一絲惱怒,卻仍柔聲道:\"明日,古歿情便要見這孩子了。看你的神情,想必你對她是你妹妹這件事,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罷。\"
卿莫鳶的心瞬間又揪了起來,看了眼漆黑的屋子,沒有回應。
黑衣人繼續道:\"如果,卿家的人身上有什麽特殊的標記,比如胎記……\"
卿莫鳶的眼神一亮,她記得,給桑桑換掉髒衣服的時候,她的右肩上,有塊暗紅色的斑,有核桃般大小。
※※※
第二日到達沉諳城門,卻意外地看到了一身紅袍的二城主風夜煌。
他的手攏在袖子裏,暗紅色的衣袍更襯出他的眉目如畫。他從淡淡的晨靄裏走出來,表情柔和而優雅。
卿莫鳶遲疑了一下,走上去道:\"參見二城主。\"
風夜煌扶起她,手似有意又似無意地碰到她的右肩,見她微微瑟縮了一下,道:\"還疼麽?\"
卿莫鳶後退一步,道:\"不過是給火焰門的流彈不小心灼了一下,沒有大礙,多謝二城主關心。\"
再看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古歿情,他依舊白衣淡然,臉上因著霧靄看不太清,也不知是什麽表情。
兩位城主同時等在門口,倒是難得一見的景象。若不是三城主楚惜夕重病纏身不能下床之外,不明就裏的弟子們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麽重大的事情,而不僅僅,隻是迎接一個微不足道的下屬回城。
紅藍青紫四護法依舊守在四個角上,瞬間便將所有可能的進攻角度全部堵死。
這個場景,就像是五年前他帶自己去昆侖。
恍然如夢,不覺已是大夢五年。這五年裏,誰癡心守候?誰又卿心如鐵?
\"去吧。\"風夜煌微笑道,似乎看出了卿莫鳶眼底的隱憂。然後又衝跟在卿莫鳶身後戰戰兢兢的桑桑招了招手,道:\"好孩子,快跟卿姐姐去吧。\"
桑桑本來還有些怕見生人,現在一看見風夜煌這般溫文爾雅,一時也忘了害怕,跑過去拉著他的袖子道:\"哥哥,你好美!\"
風夜煌微微一笑,道:\"真是個鬼丫頭。\"
一翻袖,將一張紙條收入手心。麵上,平靜無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