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再見,天高(一)
天一亮,徐言,黃躍霖幾個就回校了,準備衣物,要回家了。而樓鬱偉,姚曉桐也都各自回家,準備迎接漫長的假期。回到天高,天已大亮,高二高一已經在上早自習了。這嘈雜的背誦聲音,響亮卻不刺耳。
忽然想起一句古話: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隻可惜這書聲琅琅的早自習,從今往後可跟他們沒有關係咯!
“唉,如今聽著他們還在背單詞,忽然好興奮。”黃躍霖滿臉激動,“我們再也不用了。”
“什麽英語單詞,語文課文,數學公式,你媽猩猩啊,老子畢業了。”顧孟海仰頭大喊,“啊——”
“哈哈。”黃躍霖徐言兩人互相笑了笑,順勢喊道:“我們畢業咯——”
“這種感覺真好。”顧孟海看了看徐言,黃躍霖說。
話音剛落,就看到其他班的幾個女生在校門口相擁哭泣著。一邊哭一遍說著臨別保重的話。
“保重,一定不要忘了我們啊?”女生甲對女生乙說。
“不會的,以後一定還會再見的。”女生乙哭著回應女生甲。
“別忘了昨晚的約定,以後每年今天都要一起聚啊!”女生丙看著兩人,建議說。
這一幕,像極了昨晚聚完餐大家的告別,同樣勾起了三人的傷心處。不過不同的是一個在場外,沒有那麽憂傷感慨。
“一定還會再見的。”徐言輕聲道。
“什麽,你說什麽?”黃躍霖看著徐言問。
“我說她們一定還會再見的。”說罷,徐言管自己走進學校大門。
“你認識?”黃躍霖緊隨其後。
“我們也還會再見的。”沒等黃躍霖問完,顧孟海直接打斷道。
“對。”徐言朝著顧孟海笑了笑,“隨叫隨到。”
“好。”顧孟海微微一笑,“我也是。”
往裏走,越來越多的人在互相告別,越來越多的人在離開天高。或許是剛剛幾個哭泣的女生影響到了幾個人吧,大家心情忽然變得沉重起來,與之一起的還有腳下的步伐,也逐漸變得沉重起來。
走著走著,越往前走越覺得不舍,曾經經曆過的那一幕幕場景仿佛瞬間縈繞在各自眼前,什麽天高建校十周年閱兵,激動人心的校運會,情人坡的衝突,大鬧夜間食堂,給魯迅先生撐雨傘,堆雪人賭奶茶,自習課表白沈琳菲,人人網大戰……尤其在未名湖畔的長廊上,三人的腳步變得無比的沉重起來。
忽然,徐言停住了腳步,兩眼直直的盯著長廊邊的草坪。
“怎麽了?”顧孟海問徐言。
“誒,你們說那裏還有四葉草嗎?”徐言問兩人。
“啊,四葉草?”黃躍霖看了看顧孟海,兩人一頭霧水。
“對,四葉草。”徐言邊說邊露出一絲微笑,“要不去看看吧?”
“啊?”黃躍霖和顧孟海再次互相凝望。
“就當最後再逛一次天高吧!”徐言笑了笑,“以後估計沒這種機會了。”
“好啊。”盡管兩人很疑惑,但都跟著徐言的腳步一同前去。
於是,三人順著四葉草坪,繼續逛了未名湖邊長廊,石橋,然後是情人坡,順著情人坡又到了教學樓後的芭蕉林,又到了升旗台,體育館,圖書館,籃球場,甚至還去了圍牆腳的垃圾堆,最後又回到未名湖邊的大道,又把天高走了一遍。
終於回到寢室了。樓下的宿管大叔還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沒有因為最後一天而變得和善起來,或許是對這樣的離別已經司空見慣,或許是對這些麵孔積怨太深(幾乎所有住校的同學都被他抓過或發生過爭執)。
“呼——”黃躍霖一把推開寢室房門,眼神逐漸變得失落起來:“終於不用睡木板床了。”
“是再也睡不到這樣的木板床了吧。”徐言補充道。
“哼哼,都一樣。”黃躍霖看了看徐言,苦笑一聲:“阿鵬也走了?”
“應該是,床鋪都空了。”顧孟海邊說邊摸了摸朱成鵬床位的床板,苦笑著:“連個告別都沒有。”
看著朱成鵬早已空去的床位,三人不禁失落起來。
“看來他是起早走的。”徐言指了指一旁的水池,“水池下麵都還有水在滴,應該是洗臉時候的。”
“管他呢,我們也是要走的了。”黃躍霖拍了拍徐言的肩膀,笑了笑,然後顧自己收拾起來。
“幹嘛,你們兩個還不收拾啊?”黃躍霖看著若無其事的兩人,一臉困惑。
“我爸下午才過來,太早收拾好也沒用,還不如趁現在躺一會兒。”顧孟海回應說。
“好吧,昨晚剛通宵,休息下也好。”黃躍霖看了看徐言,問道:“徐言,你爸也下午來嗎?”
“沒有,他差不多已經來了,再過個把小時就到了。”徐言邊說邊伸頭看向窗外,絲毫沒有因為高考結束而變得開心。
“是嗎,那你幹嘛愣在那裏。”黃躍霖邊說邊走過來,一同看著窗外:“有誰在下麵等你嗎?”
“沒有。”徐言尷尬的笑了起來,“隻是想在看看。”
“看看,看什麽。”黃躍霖邊說邊伸出半個腦袋,“不都收幹淨了嗎,還有什麽好看的。”
“啊?”徐言愣了兩秒,方才反應過來黃躍霖說的是樓上女生寢室的內衣褲,這才罵道:“什麽啊,我在看窗外的景色,馬上就再也看不到了,你以為都跟你一樣,偷窺狂魔。”
“窗外景色,有什麽景色,就幾顆茶樹和雜草,都看了一年了,還沒看厭嗎?”黃躍霖突然想到了什麽,“你前兩天不是拍了照片了嗎,怎麽照片還勾不起回憶啊。”
徐言沒有說話,繼續看著窗外。
這是他最後一次在這個房間看窗外,也是他最後一次在這個房間看樓上的女生宿舍。那個時不時也探出腦袋來往下看的309班女寢,以及他們旁邊那個安靜的不得了的308班女寢,以後再也無法窗口邂逅了。記住這個仰望的角度,記住這個間隔的距離,正是困擾在徐言心裏赤道和北極的距離。
是他青春中最美好歲月的距離,最難忘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