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放風
半個月一次的橫向移位又開始了，按規矩這一排要移到右邊靠窗戶的地方。天高的窗戶是透明的，也就是說是可以通過對麵樓的玻璃看到本樓所有走廊的動態。靠近教室後門那個位置的人放風，是班裏特有的約定。
“誒，東哥來了。”徐言一臉嚴肅，對著身旁的童婉清叫道。
“確定嗎？”童婉清邊說邊收起手裏的小說。
“嗯。”
“到哪了？”
“差不多313，314那裏。”徐言一邊說一邊貼著玻璃，最後再確定著。
“噓——”童婉清轉身朝著大家做了個閉嘴的手勢，說道：“安靜，校長來了。”
“哦。”一時間，整個教室都安靜下來。看小說的都把小說收了起來，玩手機的也都收起手機，睡覺的也都醒過來，一個個拿起講義，假模假樣的做起來。
就連永遠睡不醒的章天琪在黃躍霖的提醒下，也抬起了頭。雖然破罐子破摔，但也不至於傻到與牆壁硬碰硬。
一時間，整個班就像是被樓下重點班附了魂一樣，煥然一新。等方望東轉過來的時候，一個個已經都沉浸在知識的海洋裏了。
再看方望東，在十班教室裏轉了轉，稍作停留，然後就轉身離開了。然而，隔壁九班的喧鬧聲似乎還在繼續。
“完了，東哥要發飆了。”徐言感歎道。
“活該！”前麵的劉丹陽輕聲說。
“聽聽你們，聽聽其它二類班，學習學習。你們高一入學時成績都一樣，可為什麽現在會大相庭徑，這就是你麽分歧的原因，都好好反省反省。旁邊310班，同樣身為三類班，為什麽人家能這麽安靜，再看看你們，我敢打賭，就這樣下去九班的成績一定比不過十班，看著好了……”
“誒，說到我們班勒！”陳董俊興奮地叫著。
“噓——”童婉清轉身給了一個白眼，“閉嘴！”
“勤奮，是一個人的立身之本。沒有勤奮，我們的一切目標，理想都會成為空談；沒有勤奮，我們將一無所成。縱觀古今中外，囊螢映雪，鑿壁借光，努力的例子比比皆是，沒有那個人的成功可以離開勤奮……”
方望東繼續鼓勵著九班，憑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做著誰也無法挽回的墮落與消亡。或許他自己也知道這種墮落早已大勢所趨，但他依舊做著一個老師該做的事。為人師表，正人先正己，或許這就是說的方望東這樣的特級教師。
然而，再高尚的人也有乏味的時候，沒幾分鍾，方望東就離開了。
“走了。”徐言輕聲說道。
“走了？”
“嗯。”
“牛！”
“徐言，牛啊你，以後放風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陳董俊興奮地叫著。
“可以啊，徐言。”邢博瑋轉身豎了個大拇指。
話音剛落，童婉清即刻回應刑博偉：“差點你的N97就被交了是吧？”
“對，又被你知道了。”刑博偉笑了笑。
同樣兩個三類班，同樣是最後兩節的自習課，可是班裏的學習氛圍卻如此懸殊，難怪望東要生氣。
“誒，蕭金峰又要發飆咯！”劉丹陽半靠在課桌，轉身笑著對大家說道。
“小浣熊又可以得意咯！”童婉清順勢接上。
“你們的功勞。”劉丹陽笑著看了看徐言和童婉清。
再看徐言，他看了看對麵樓層上空無一人的走廊，終於鬆了口氣，拿出課桌下的NBA最新期刊，顧自己翻看起來。
要說這最好的放風點，也有他的盲區，那就是一樓。因為外麵走廊的緣故，對麵的影像隻能看到二樓及以上樓層，至於最底下的一樓，根本看不見。所以說隻要從下麵上樓的老師，這邊一個也看不到。
望東過去沒10分鍾，何偉軍又來了，與望東全方位的勘察不同，身為高三年級主任的何偉軍隻負責巡視高三，因此，完全看運氣。就看他從那一層走起，若從三樓開始往下走的話一切就在掌握之中，若從一樓開始的話就隻能聽天由命。
這回就是，直到何偉軍走到窗口，都完全沒有察覺。
“誒，拿過來。”話音剛落，隻見從窗口伸進一隻手，是何偉軍。
“啊？”徐言兩眼一楞，慢慢的將手裏的雜誌交給何偉軍。
“我去。”說時遲那時快，陳董俊順勢將手裏的小說往抽屜裏一塞，又順勢踢了一腳前麵新換過來的邢博瑋。邢博瑋得知情況，也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手裏的手機藏入校服的袖口，同時拿筆對著桌上的試卷像模像樣地比劃起來，與此同時還叫起了正趴在桌上的鄭雷偉。
一瞬間，全班再次安靜下來。在沉默了三秒後，大家看書的看書，做試卷的做試卷，完全忙碌起來。
徐言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何偉軍，讓他無法接受的不是他手裏那本雜誌，而是知道他出現在窗外自己都沒有察覺，這麽悄無聲息地行動，要是是戰爭年代，自己這個哨兵估計已經被拉出去槍斃好幾個來回了。
何偉軍看了看手裏徐言新買的NBA雜誌，又看了看教室裏其它已經在“努力”學習的同學，在凝視兩秒後，轉身離開了。
“喔——”全班一下子騷動起來。
“什麽情況，怎麽沒人說啊，嚇死我了。”陳董俊輕聲抱怨著說。
“剛剛怎麽回事，誰手機被交了嗎？”刑博偉如夢初醒，轉身問大家。
“哇，徐言你不行啊！”中間最後排的餘尊看了看周圍，再次掏出小說：“革命尚未成功，同誌繼續努力啊。”
“徐言你是不是飄了了啊？”徐誌強扭頭看了看徐言，“剛剛還誇你來著。”
“行了，都閉嘴啊，人家剛替你們擋了一槍呢！”童婉清看不下去，站出來主持公道。
“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董成豪順著童婉清的話說：“都閉嘴吧！”
自從上次自學課陳董俊提議後，董成豪就開始對童婉清言聽計從。所謂的言聽計從就是隻要童婉清說的，無論對錯，董成豪一定讚成。
躲開了小浣熊，躲開了方望東，卻躲不過何偉軍。這就是高三的生活，一層接一層的管理，你永遠不知道危險你在哪裏，搞不好哪個角落就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你。套用童婉清的話就是：打著自由主義的肖申克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