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傅尊的角度，隻能看到路念笙那濃密的發頂。可他隻靠想象就能想到路念笙的表情，堅定、決絕、自信、不服氣，恰好都完美的契合在他的審美上。
傅尊甚至在想，如果路念笙隻是一個單純的局外人，或許他真的能跟路念笙做知己的。
“你當你是哪吒嗎？還逆天改命。”
可他還是裝作不在意的哼了一句，故意把話題轉向輕鬆的一麵。
路念笙噗嗤一聲笑了，依舊背對著傅尊，笑問：“你也看過哪吒那部電影？”
“看過。”
“那我們還挺有緣分，都看過同一部電影。”路念笙笑著開口。
傅尊哼道：“那我跟香城一半的人都有緣分。”
誰料他說完，路念笙笑得肩膀都抖動起來，“傅尊，你這不是很有幽默細胞嗎？”
“無聊。”傅尊將雙手插進褲兜裏，白了她一眼。
路念笙笑笑沒有再說話。
滴答滴答——
房間裏重新陷入安靜，安靜到彼此的呼吸都能被聽到。
“你……”
“你……”
然而，不知過了多久，當路念笙想到什麽的時候，傅尊也恰好開口，兩人異口同聲，說了同樣的一個字，又同時停下。
路念笙轉頭仰望著傅尊，“看吧，我們多有緣分和默契，這下你不能拿香城一半的人背鍋了吧？”
“你可真無聊，有事說事。”
“好吧。”路念笙點點頭，扶著床起身，認真的說：“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上床休息。因為我想到一個好主意，我們分上下夜睡，你睡上半夜，到時間了我喊你起來，我再上床睡。你看這怎麽樣？”
傅尊挑挑眉。
她跟路念笙的觀點不謀而合，隻不過有一點……
“你睡上半夜。”傅尊道。
“可是我想睡下半夜，你不是說不跟女人搶嗎？”路念笙無辜的眨眨眼。
傅尊的眉微微簇起，哼了聲，直接翻身上床，用行動回答了路念笙。
路念笙笑著走到臥室門口，關上了房間裏的大燈，然後回到剛剛的位置，坐在了床邊。
臥室裏隻剩那盞昏黃的床頭燈亮著。
“我坐在這裏靠著，可以吧？”路念笙問。
“嗯。”傅尊仰麵朝上，雙手壓在腦袋下。
房間裏其他地方都暗了下來，可在窗外白雪的映照下，卻又什麽都看得清。
路念笙什麽都沒有做，隻是靜靜的閉目養神。
傅尊也什麽都沒有做，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
半個小時後，兩個人還呈現這樣的姿態，動都沒有動。
“你以後，想成為一名調香師？”這一次，主動開口的卻是傅尊，他知道路念笙沒有睡著。
“嗯。”路念笙輕輕應聲。
“倒是沒看出來。”傅尊問：“你知道，香城為什麽叫香城嗎？”
路念笙沒有說話。
傅尊以為她不知道，便自顧自的開口了：“因為我們所在的這個城市香城，就是因為香水發跡的，早在幾百年前，香城的先人們就已經掌握了高超的製香工藝，並且將製作的香料香水等遠銷世界，所以這座城市也得名香城。”
他說的這段過往，路念笙知道，但路念笙沒有說話，因為她不想打斷傅尊，反而想就這麽靜靜的聽傅尊講下去，多講一些，好讓她多聽聽傅尊的聲音。
“香城的名字漸漸叫響，香城的人也漸漸發家，很多人有錢之後就轉而去做別的行業，又或者被香水行業淘汰，到百年之前，香城隻剩一家製香的大家，莫家。”
莫家……
路念笙心頭一哽。
隻聽傅尊繼續說道：“莫家人好像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調的香一直很受歡迎。至近代，莫家老爺子莫宗更是世界聞名的調香大師，為人低調，隻可惜後半生淒涼。他的兒子兒媳出車禍去世，隻剩下一個孫子跟他相依為命，但造化弄人，他的孫子也因病去世，至此莫家後繼無人，香城也再無製香大家。”
路念笙聽著這些過往從傅尊口中說出，心一抽一抽的開始疼。
原來有些人的一生，在其他人口中不過是短短的幾句話。
“香城還是那個令人向往的大都市，但卻不是原來的香城了。”路念笙悠悠開口感歎。
“是，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有一個朋友，他們家也是個香氛世家，但這些年市場低迷，他們曾經的輝煌也不再了。”
傅尊說完，扭頭看了眼路念笙，“我說這麽多，你知道什麽意思嗎？”
路念笙對著他搖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傅尊一急，撐著身子半坐起來，他心想路念笙這麽聰明的人，能聽不懂他的意思？肯定在裝傻！
“我的意思是，整個香城的香水行業都落寞了，可見香水這條路很難走，不是誰能隨隨便便就成功的。”傅尊急吼吼的說完，又轉而語氣溫和的道：“但是，如果你想成為調香師，我可以幫你。”
“哦？你想怎麽幫？”路念笙轉過頭來，溜溜的眼睛裏好像有光，直愣愣的看像傅尊。
“我……”傅尊看著床邊湊過來的小腦袋，莫名的喉結上下滾了滾，愣了下才說：“你跟我離婚，我送你去國外最好的香水學院進修。”
果然！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路念笙在心底哼了哼，回複道：“我再跟你說一遍，我不會跟你離婚的！我們都訂好了，兩年之約，難道你想反悔嗎？”
“你主動離婚，就不算違約。”傅尊眯了眯眼。
“那你死了這條心，我這輩子都不會主動離婚的，我賴定你了！”路念笙看著傅尊，突然伸出手去，飛快的揉了揉傅尊的腦袋，“我還在等你愛上我呢！”
嗡——
一瞬間，傅尊的大腦一片空白。
剛剛是什麽情況？
他被路念笙摸了！路念笙竟然敢揉亂他的頭發！
“你什麽時候愛上我？”路念笙看著傅尊那淩亂的發絲和懵懵的表情，忍不住笑著又問了句。
“你……路念笙你！”
“我睡著了。”路念笙沒等他說完，飛快的打斷，然後像隻小兔子似的蜷縮到床邊窩著，一個字兒也不說了。
床上，傅尊一臉不可置信的回味剛剛發生了什麽。
自己竟然，被路念笙給撩了？！
“路念笙？！”傅尊不死心的叫了聲。
“……”
“路念笙？”
“……”
“該死的。”傅尊咒罵一句，氣惱的翻身躺下，故意弄出很大的動靜。
黑暗中，路念笙抿著嘴，偷偷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