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話
他那純黑色的眼睛裏透著些無法琢磨的深淵。
霍肖已經出現在他的身後,那柄巨大的紫色大戟狠狠地捅進男人的後背。
“白癡。”霍肖輕哼了聲,也不知道是跟沒看懂的君澤還是大意了的男子。
“同樣的手法你以為我會被你廢第二次?”霍肖沒有留給他喘息的時間,那柄紫色大戟發出微亮。
男人被捅得直不起身子,他微微後仰,大片的黑色從他嘴裏流出來,像是血。
“呃……”他的喉嚨裏發出了這聲奇怪的聲音,像是為自己的大意而感到不屑。
他倒下去。
化為黑色的液態流體。
黑流成河,滲進地下的裂縫。
“死了?”君澤看著霍肖挺拔的身影。
“想多了,這家夥狡猾得很,這隻是他的一道分身而已……”霍肖歎了口氣,他的眼裏隨後又湧出不屑,“這道分身對他來說消耗也挺大的,短時間內應該動不了手了。”
他把大戟一晃,大戟又重新變成了那柄髒兮兮的鏟子。
霍肖回到車子上,關了車門又把車子啟動。
君澤也拉著把手上了車,“你那能力.……恢複了?”他明顯感受到大漢現在渾身上下都有一種強大的高傲。
“沒有,這個能力隻是我最拿手的,用妖力就能使用。”霍肖踩下了油門,“幻獸的本領,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消失了。”
“沒有消失。”君澤心海裏的小妖突然出聲,“他那些橙色的妖力,和幻獸的一模一樣。他更像是和妖徹底融合了,而妖的意識已經不存在了。”
君澤透過後視鏡看了眼霍肖,大漢的眼睛目視前方,裏麵有著無盡的深遠。
像是回憶和冰冷的河交織。
“那家夥叫什麽?”君澤突然問道。
“冥王。”霍肖眯了眯眼,他的記憶飄向更深的遠方。
“什麽?”君澤語塞,這年頭還有這種中二的名字.……“你們該不會還有個宙斯?”君澤肚子都快笑岔氣,他想起那柄紫色的三叉戟。
“嗯。”霍肖點了下頭,“你見過的。我的老師。”
這回輪到君澤尷尬了。他腦海裏浮現出那個枯瘦的老頭。
宙斯麽,打不過冥王啊……
“你們可真不和諧。”君澤低下了頭,這是個紛繁的世界,就連三神王之間都矛盾不斷。
“嗬。每個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一樣。”霍肖輕輕歎了一聲,“到頭來,誰也撈不著好。”
也許每一天的黃昏都會在最適合的時候到來,君澤從包裏拿出幾塊壓縮餅幹啃了,有些磕牙。
越野車開了許久,也不知道開到了什麽地方,他們隻有一個方向,東南。
君澤望著車窗外流動著的暉黃,他其實也不知道家在哪裏。
何以為家。
昏沉沉的餘暉落下,天邊燦爛。
“天空之城上,可還太平?”霍肖放慢了車速。
“不太平。”君澤想著自己在天空之城上打了不知道幾架。
霍肖沒有回應,他的眼睛盯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麽。
君澤沒有注意到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在很用力地握緊,方向盤發出了咯咯的響聲。
“5”區。
那些黑色圓盤還覆蓋著,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脫離”計劃推遲了。就連裁決者們都沒有再出現。
可是總感覺那些圓盤在不斷地變多,像是瘟疫覆蓋在地表上。
黑色的恐懼。
蔓延著。
“先生”在一處城角穿梭著,他的黑色大衣上沾了些暗紅色已經幹了的血。
他突然停下來蹲下,把一顆小小的圓形珠子放到腳下。
天空陰沉,他抬頭看了下那片灰色,也許雨都無法描繪的顏色。
“嘿嘿。”一股陰森的笑聲在先生背後響起,他還沒來得及轉身,就感到一根冰冷的槍管抵在了後腦勺上。
後來那一聲槍響,把世界從睡夢中驚醒。
“我們還要開多久?”越野車上的君澤累得不行,昨晚那場葬禮的夢讓他睡得很不安穩。
“你問我,我問誰?”霍肖搖了搖頭,他都不知道自己開到了哪裏。
隻有遠方。
天空好像劇烈地顫抖了下,君澤和霍肖嚇得直接停了車跳出來。
“我去.……”霍肖倒吸一口涼氣,天空中那第二個太陽已經炸開了,變成了無數金紅色的光點。
然後天空出現裂縫。
像是光傾瀉,不知道天空的後麵是什麽。君澤心想。
一條很細的裂縫,也不長,不仔細看簡直發現不了。
“這又是要鬧哪出?”君澤皺了皺眉,他感覺自從自己成為人妖,這個看似簡單的世界變得越來越複雜,也越來越危險。
天空出現一大團雷雲,黑色的幽深,它們都往那個缺口那裏湧去,像是要去填補那個裂縫。
霍肖看到雷雲的時候表情已經出賣了他。
宙斯!
君澤看不到的是,那團雷雲上端坐的那個枯瘦的身影,他兩隻手都已經化作雷電,但和“5”區雷池的又有區別。
老者的雷電顏色更加偏藍,蔚藍。
像是落寞的深沉。
雷雲之上,端坐雲霄。
霍肖握拳,他大概知道自己的老師想要做什麽。
宙斯站起身,雷雲劇烈地抽動起來,像是要咳嗽的樣子。
“喝!”老者吼了一聲,雷聲轟鳴。他抬手一指那道天空裂縫,萬千雷霆翻湧而去。
地麵的人都抬頭看著天象的異變,而又有誰會想到,這些都是人,人妖弄出來的。
霍肖的眼睛緊緊地盯住那團雷雲。
他不希望自己的老師在那裏隕落。因為就在他被廢掉的時候,他的老師也沒有嫌棄過他,像以前一樣教他妖力一樣教他砍砍柴,過過生計。
雷電在還沒觸碰到那道裂縫的時候突然頓了頓,像是最後的蓄力。
“老師。”霍肖戰在地麵上忍不住要飛上去,可他自己也知道這樣上去,隻會拖累自己的老師。
宙斯眯了眯眼,他感受到自己磅礴妖力被那道裂縫吞去。
“穿舊巷,過回廊。”
“夜風透晚牆。”
“褪戎裝,著素裳。”
“歸來已秋涼。”
“衣袖錯堪身量遺落月白露光。”
“原是天地冥冥鬥轉掀翻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