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墨魂篇
“你……你怎麽還不放下我?”
“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我剛才是不是失禮了?實在對不住了,我隻是救人心切而已。當然,姑娘也不必謝我,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誰說我要謝你了?你這人還真是奇怪,還真沒見過你這麽愛自說自話的呢!”
“真是對不住,讓姑娘見笑了。”
“沒……沒事。好美啊……”
“姑娘可真是折煞我了,不過這話我愛聽。”
而那人卻忽然在她的眼前停了下來,盯著她的臉好像出了神。刹那間,他的眼角好似微微一搐,而後便越發大膽的向她的臉靠近,手指挺起了她的下巴。
隨即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臉頰瞬間發燙,整個人像靈魂出竅了一般,任由那人的溽熱氣息如蜜糖一樣的在臉上慢慢融化。
直到他的舌頭終於從她的臉上移開之時,她才慢慢恢複了意識。他剛才那是在……
“姑娘,這女人的容顏可是很重要的,我看看,這樣不就好多了嗎?”
“你……你……”
“怎麽了?高興得都說不出話了?”
“你……你怎麽可以……”
【第一次見麵,他便舔上了她的麵容,而她隻覺此人詭譎異常】
“小若若,要不你來我們魔界吧,反正你在仙界那麽受委屈。”
“你以為我會像你一樣以嗜血為樂嗎?”
“你的確心地善良,但我看得出你更渴望自由,而仙界的條條框框隻會束縛著你,若是到了魔界,有我寵著你,就無人敢動你了,什麽嘲笑譏諷什麽閑言碎語,哪裏還會存在?
何況我手下從不缺高手,根本不需要你來幫我殺人,所以對你而言魔界不過是個住所罷了,這可是個隻賺不賠的買賣哦!”
“哦,是嗎?你既然自詡了解我,那助紂為虐的事你讓我如何做得?”
“助紂為虐?不不不,你頂多就是袖手旁觀而已,你不妨想想,這世間袖手旁觀的人可多的是,不怕多你一個。
再說,難道你忘了自己備受屈辱的時候了?難道你忘了自己贏得比試之後眾人討好的情景了?他們何嚐講過道義?你又何必和那些俗不可耐之人講什麽道義?最終不還是白白委屈了自己?”
“反正都已經習慣了。他們要是哪天不嘲笑我,說不準我反倒還不習慣了呢。”
“再者說,別人不講道義是他們的事,要是每個人都袖手旁觀的話,那豈不是讓你們魔界撿了個大便宜?”
“唉,算了,不來就不來吧,誰叫我那麽喜歡你呢?”
【這是他第一次說喜歡,以玩笑話的形式,可她不知,那是他說過的最真摯的話語】
倏爾,一個小人兒跑到身旁,歡聲笑語道:“墨魂哥哥,這個給你!”
他徐徐睜開了雙眸,眼波流轉之際,一隻五彩花環驚現眼前。他站起身來,站在枝椏上,伸了個懶腰,而後輕盈躍下,接過她手中的花環,毫不猶豫的戴上,低眉朝向那女娃,笑道:“好看嗎?”
“好看,真好看!墨魂哥哥戴什麽都好看!”
【即便她是因胸前玉石的淨化才變得如此,可就算隻是片刻,他亦視為珍寶】
可就在不久後,冶墨魂的身子卻驀地一顫,一時之間頭暈眼花,腳步大亂,猝不及防之際,他竟撞上了身旁的木桌,鍋碗瓢盆“劈啪”落地,碎聲大響,直至扶住了朱紅石柱,他這才終於穩住了腳步。點了幾下穴道,許久後才算調好了氣息。
“紫瑛,紫瑛……”太過急切,她的身子一傾,便直直的滾到了地下,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一人慌忙趕來。
“紫瑛……是你嗎……”
“你怎麽這麽不知道愛惜自己呢?傷還沒好,亂動什麽?”
“哦,原來是你啊……我這不是還沒死呢嗎……”
“那慕紫瑛呢?他現在如何了?脫離危險了沒?我……我到底有沒有把芝芍送到啊?咳咳……”
“你急什麽?你就那麽在乎他嗎?在乎到連命都不要了?!你這個小腦袋從早到晚都在想些什麽啊?幹嘛那麽拚命?就為了一個妖王?這般犧牲自己?”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不要……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殺他……”
哀求聲越發刺耳,冶墨魂咽了咽口水,回過身來,擠出了笑容,道:“好,我不殺他,你就安心養病吧,他在那邊會有人照顧的。”
【他為救她耗盡法力,而她的心裏邊掛念的卻始終隻有那個人】
“你當真什麽都不記得了?連自己怎麽受的傷都不知道?”
“算了算了,不記得也好,省得……”
“省得什麽?”
卻見他笑著聳了聳肩,又搖開了畫扇,轉身便往門外走去,青絲隨風飄揚……
【省得……再為慕紫瑛傷了自己……隻是,同樣的,也把他給忘了。】
由於事發突然,林惜若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眼看著自己就要跌入水中,腰上卻忽然有股強大的力量,硬生生的將她已經甩出去的身子又攔了回來。
她驀然抬眼,瞬間撞上他的溫潤目光,耳旁隻聽他輕柔一語:“小心哦。”寵溺的微笑,帶著迷人的光暈,都通過她腰上那纖細指尖的溫度傳遍全身。
一時之間,四下無聲。此刻的他竟一下環住了她的柔軟腰肢,動作是那樣的溫柔,那樣的熟悉。觸電般的感覺,帶著零星的酥麻,迅速湧入五髒六腑,刹那間便喚起了她匿於角落裏的記憶。
“紫瑛……”她情不自禁的輕喚。
身後那人頓時愣住,猶如晴天霹靂般,環住她的雙手不由打顫,心淌血般的疼。
【為了哄她開心,他甘願舍棄尊嚴當一個替身,溫柔儒雅不是她的錯覺,可這個美麗的錯誤卻終有一人承擔痛楚。】
【褪去一身驕傲,隻為紅顏一笑。】
“好了好了,小小年紀整日這麽憂鬱可是不行的哦!經常皺眉當心老得快,那可就沒人要了。”
“我才不會沒人要呢!”
忽然,冶墨魂將目光投向地上的某處,他似是在俯身拾起什麽,而後垂眼笑道:“哦,對了,你瞧我這記性,你與慕紫瑛早已定了婚事,又怎麽會沒人要呢?”
【僅僅源於一句玩笑話,最終卻成一場傷心淚】
“這請帖還是還與你吧,連同我收到的這張。”
空了酒壺,就連心也跟著空了。
“我最近比較忙,明日……怕是沒時間去了,在此我就先恭賀你們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那就多謝了。”
冶墨魂不經意間瞥了她一眼,望見那道明晰可見的疤痕,竟似乎又長了些。心不由得一緊,他情不自禁地靠近,想與他們第一次見麵那般舔上她的側臉,也好讓她明日做個再漂亮些的新娘。
他的舉動是如此的輕柔緩慢,仿佛在嗬護著什麽重要的東西。可就當他即將吻上她的側臉之際,這一次,她居然輕巧地躲了過去,躲得無聲無息,就像她從不曾看見一般。
原來,這樣的事一生隻能做兩次。
【原來,這樣的事一生隻能做兩次。】
“天色已晚,我該回去了。”林惜若抬頭說道。
“嗯。”他輕聲應道。
“那改日我再去看你。”
“好。”
她沒有再看他一眼,揣起婚帖,便起身離去了。她自己深知,這很可能隻是一張空頭支票,她很有可能再也不會去見他了。而他,也該是明白的。
【遙遙無期,今夕何夕】
月光皎皎,花香撲鼻。他藏於樹蔭之中,遙遙相望。注視著那個讓他傾心至此的人兒,鳳冠霞帔,一身紅裝。他就這樣躲在暗處陪著她一起等,感受著她的憂喜交加,陪著她一直走進大堂之中,看著她的纖纖玉手在另一個男子的手中緊握。
眼瞧著她盈盈模樣,笑意在麵上緩緩鋪開,燭火之下綻滿瑩白臉龐。冶墨魂一個轉身,立於飛簷之上,看著那大堂之中人來人往,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禮成——”
三拜禮成,回音繞梁。
他將畫扇朝著天空悠揚一揮,夜空之中立即綻開朵朵絢爛煙花,迷了雙眼。
“能博得姑娘一笑,我也不枉此行了。”冶墨魂淺然一言,唇角微微上揚,優美的弧度,勾起的卻是白梨花淡淡的憂傷。
從今往後,他們相知相許相親相愛,他卻唯有畫扇在手孤影相伴。
“小若若,不要想我哦……”他喃喃道,轉身便與這夜色融為一體,再也尋不見。
【花瓣飄香,煙火燦爛,皆不及她一笑傾城。說了不來,卻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