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癡情
一場對簿公堂的好戲醞釀已久,終於就要開演,而這原告與被告竟皆是仙界元老級人物,真真耐人尋味。
率先出來澄清的是被告人,這回換了冷子默站出來,林惜若驀地一驚,他竟也參與了,那師父呢?她將目光投向冷子卿,正好在空中相碰,看來師父並不知情,他在乎的是她何時死吧。
冷子默語氣強硬,擺出一貫深沉的大叔形象,道:“那是你自己愛上了妖界之女,與我們何幹?想當初妖界當道,橫行暴戾,你作為一派掌門,不好好斬殺妖孽,居然還善惡不分,與妖女互通往來,犯下如此罪過,你又怨得了誰?”
誰知,一向冷靜的範公子一聽此話,竟立馬暴走起來,怒極,應道:“我是愛上了花語,那又如何!那些作惡的妖孽的確可恨,可她是無辜的啊!你們憑什麽這麽殘忍地殺害了她!”
他的眼神中似有把寒刀,像是要把那些人統統殺了。林惜若在他的懷裏,能感覺到他粗重的喘息,和咬牙切齒的恨意,夾雜著幾要紅眼的暴怒。
稍稍緩下怒氣,他繼續道:“五十年前,你們利用我與花語的關係,扮作我的模樣,欺騙花語開了門,而後你們便一舉入侵妖界,進行大肆殺戮,可真是好計謀啊!”
“而等我趕到的時候,竟是……竟是眼睜睜地看著她倒在我的麵前!漸漸沒了呼吸!你們好殘忍,她隻是一個單純的小女孩啊!你們騙了她,陷她於不義,卻還是不放過她……”
他說著,就像用盡了生命一般,聲音變得顫抖,雙拳攥緊,骨節泛白。
林惜若不由詫異,心一遍又一遍的疼,心上人死在自己麵前的感覺,她知曉,即便那是假象,可那感覺是真的,那種生無可戀、心如死灰的感覺。
原來,他一直默默承受著這麽深的痛,痛到骨子裏,痛得直到麻木,於是開始恨,將恨當成一種習慣,這會是怎樣的心情?難怪他笑著,卻總也看不出一絲歡樂。因為失去了她,他的世界就崩塌了,再沒了歡笑的意義。
原來,到頭來他竟是癡到這番地步,嗬,又一個。這悲涼的世道,不需要癡情的人!她明白了,可她還是放不下,就像南宮玦,就像範公子。
想到此,林惜若的氣脈突然一堵,片刻的窒息,卻是一口血又衝了上來。
或許是失血過多,此刻的她臉色泛白,氣息微弱,脈象紊亂。但見她就這樣一點一點的往下垂,半闔的眼終於撐不住,在虛弱無比的她慘笑一聲後,便立馬暈厥過去。
虛無的昏迷之中,她尚能隱隱地覺到有種強大的力量在往她身體裏鑽,她驅逐不出去,而那力量又太過強大,她的身子怕是一時接受不了,一種膨脹的感覺洶湧起來,撕扯著她的身軀以及靈魂,片刻不停。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也不想了解。有時她想就這樣靜悄悄的死去,痛苦也就跟著結束了,這未嚐不是一種解脫的法子;可有時她又在想,自己這麽屈辱地赴死,太過悲涼,不如抗爭一回,可她又怎會不知這樣的抗爭隻是徒勞。
範公子似是覺察到了什麽,於是垂頭,望向她慘白如紙、疤痕縱橫的小臉,心底驀然湧起什麽來,怒意立時消散了許多。他愣了許久,微微皺眉,而後舒開,隨手緊了緊她的衣裙,明明是夏日難耐,而她卻還仿佛冷得發抖。
他放不下仇恨,但他更看不得一個像她一樣善良倔強的女子在他麵前喪命,而且也是被他們逼的!
他鬆了口氣,仿佛說出來也是種解脫,他慢慢道:“我說得沒錯吧,你們還有什麽可說的?既然沒有,那我下次再來找你們一一算賬。”
說罷,他轉過身來,便要離開。
然而,他還剛走沒幾步,背後立即傳來如雷霆般的迫切聲音:“你把那女人放下,我就放你走!絕不相攔!”
“若是我非要帶她走呢?”半空中回蕩起一句溫柔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