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容器
林惜若頓了頓,繼續用略帶顫抖的聲音說道:“您待惜若如父,我原以為自己最親的人就是您,原以為您也是真心將我當做自己女兒一樣對待,如今我才明白,所謂真心不過一紙的虛偽,師父果真是仙界第一上仙,惜若佩服。”
冷子卿早就猜到她會是這般強烈的反應,可隻是想想與親耳聽到還是不一樣的,聽完她說的話,望著她冷笑不已的麵容,他還是忍不住身子震顫。他,終究什麽也做不了。
林惜若語出驚人,卻不是一般的驚人。四周眾位仙君弟子皆已紛紛變了臉色,即使不甚了解,但至少“魔神”二字還是有所耳聞的。而他們所麵對的這個小姑娘,居然聲稱自己便是“魔神”,怎能讓人的心不為之動蕩?
然而,來自四麵八方的懷疑與嘲諷,卻在冷子卿出口的話中消散得一幹二淨:“也罷也罷,既然你已知曉,我便也沒什麽可隱瞞的,我與以峰的確早已知曉,但我們並無惡意,隻是不願看你誤入歧途。”
此話一出,仙界眾人瞬間變得人心惶惶。這五百年來,一直困擾仙界的,便是魔神的出世。許多長者都明白,魔神的出世不可避免,可一旦真的出世,便注定是場惡戰。
為首的幾名上仙之間眼神交換,彼此心中都有數,為今之計,便唯有趁魔神還未真正出世,將麵前這個容器毀了,然後奪過玉石,繼續封印。
林惜若不自知,隻一味的覺著冷子卿的話越發的可笑,於是應道:“誤入歧途?嗬,您哪裏還會擔心我?您忌憚的,不過是我這個絕佳的容器而已!”
林惜若信步走著,披散的長發如瀑,因沒了鬥笠的遮掩,發絲任憑夏風隨意的撩動。她繼續說著:“其實,我該感激您才對,感激您沒有一劍殺了我。”她說著,不時地往上瞥去,嘴角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她忽然明白他們在密謀什麽了。
她走至他的身邊,輕聲淡笑道:“不對不對,您現在應該後悔沒殺了我吧,還是說您和白老前輩是想通過我來控製魔神。”
冷子卿的眉頭立時攏起,麵色極為難看。林惜若不經意的笑了笑,看來她猜得沒錯。他們果真是看中了她的身份——魔神挑中的絕佳容器,以為將她留在身邊,便可以控製魔神的出世,甚至可以讓魔神永不出世。
嗬,這算盤打得可真夠響的,真心霎時變假意,他們可曾想過她的感受?她要的不過是顆真心,不過是個溫暖的容身之所,豈料竟會是一場又一場的算計!
既然如此,那也就別怪她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真要將她逼上絕路,拚個魚死網破也未嚐不可!
林惜若眸光微凜,環顧四周,蠢蠢欲動的殺氣四起。刹那間,烏雲蔽日,天空沉鬱,仿佛隨時都會有大雨傾盆。一場醞釀已久的惡鬥,終於要上演了。
冷子默看此情景,隨時都會開戰,垂眸卻見冷子卿竟是呆立原地,一動不動。心中大震,他迅速飛身下去,二話不說,快步便將冷子卿給帶了回來。
冷子默看著他如今這副模樣,竟是又氣憤又心疼。他知道冷子卿對林惜若確是真心相待,以一個長者,一位父親的身份。他雖不知真相,但他明白冷子卿所做一切皆為了她,而林惜若卻將誤會加深了。如此的譴責,他的心該有多疼。
冷子卿是真的不願她誤入歧途,隻是他不知,他與白以峰如此做法,企圖改變她的命運,卻終究成了催化劑,將她親手逼上了絕路。
半晌,肅殺之氣應風而起,一時怔了心神。林惜若迎著風頭,遺世獨立,昂起猙獰麵容,滿心淒涼。
猛然間,一股濃鬱的殺氣直逼而來。林惜若的心一緊,再定睛一看,卻見一個身穿黑鬥篷麵蒙黑布的男子已然站在了自己的麵前。裹著一身的黑色,在風中搖曳著神秘的詭異。
林惜若心中微驚,此人竟是那日在冷子卿的寢殿之內見著的那個黑衣男子。她不由得晃了心神,抬頭欲看冷子卿,卻突覺十指一陣透心涼,身子微震,她低頭望去,訝然的看到自己的十指竟已在瞬間被人劃傷,張開血口,紅豔欲滴。
急忙抬眸,準備反攻,那黑鬥篷卻已迅疾從她身邊退了出去。她看不到他的麵容,也辨不清他的體格,但現下已經沒有時間細想,她麵對之人並非善類,她不可輕敵。
但見那黑鬥篷腳下極快,圍著她疾速旋轉,地上碎石也隨之如風一般的疾馳,瞬間便已將她牢牢的鎖在了包圍圈內。林惜若胸前一閃,隱有紅光乍現,手上忽的一片熾熱,她的手中竟憑空生出一把凜冽寶劍來。
驀然間光芒四射,修長的劍身,籠罩著些微蒸騰寒氣,與這陰鬱之色相互映襯,愈顯壓抑。
林惜若手持寒劍,微閉雙眼,兩耳立即豎起,靜聽聲音。霎時,劍光一閃,她猛然出手,朝一方刺去。周身旋風立刻停止,麵前現出一個黑影來。
林惜若細細一看,劍上卻隻見一件黑袍,根本不見絲毫人影。那人竟一下子不見了蹤影,林惜若不由詫異,手上握得越發的緊,骨節泛白,渾身進入警戒狀態。
四下寂靜,忽然響起一聲震響,林惜若即刻轉身,卻見黑鬥篷從那邊的地下破土而出,倏忽飛至自己眼前。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隻覺身子驀然戰栗,刹那間,那黑鬥篷居然從她的身體鑽了過去,如同魅影一般。
就在此刻,時間停滯,空氣凝固,望著剛才那一幕,仙界萬人皆提起了心。碧雨嫣站在紫亦依身旁,更是驚得目瞪口呆,為她提心吊膽,瞬時冷汗密布。
冷子卿立馬晃過神來,手掌浸汗,心疼的瞅著她,心被自己提到了嗓子口。他是知曉黑鬥篷實力的,畢竟他也是子清派旗下的秘密殺手。剛剛使的是他的必殺技,他用這招還從未遇過對手。他不禁狠戾的瞥了冷子默一眼,冷子默渾身打了個戰栗。
隻見那黑鬥篷穿過她的身子,立於她一米開外,二人保持著原來的姿態,一時之間不分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