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偽裝

  月夜靜謐，四下無聲，隻能聽見船槳劃開水麵的叮咚聲，刹那間兩人的心皆是一緊，卻又被自己掩得很深，仿佛最害怕的便是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思。


  冶墨魂緩緩放開環住她腰肢的手，卻隻僵在那兒，細細咀嚼她剛才的輕喚，傷痛如此，心漸麻木，隻餘一陣空想。


  對麵離他不過半米之遙的人兒，頭戴鬥笠，輕紗浮動，卻還是掩不住心底訝然。她回過身，望向他的眸子忽的睜圓，目光有些躲閃，帶著一絲不敢置信。


  是她實在想不到，他竟會是那樣的神情，他把她當成什麽？除了棋子，還能是什麽？她從未想過，也不敢去想，她倒寧願他隻是把她當做棋子而已，不要傾注絲毫感情，那她也就可以堅定自己下手的心了。


  她明明知道這眼前之人是冶墨魂，而非從外表來看的慕紫瑛。可她卻還是忍不住喚出了心底的那個名字，隻因那個動作，讓她記起了那次山洞之內的懷抱。同樣是慕紫瑛柔軟的臂膀，讓她一時起了錯覺。


  若他便是慕紫瑛該多好，若她並不知道實情該多好，讓他一直這樣欺騙著自己，讓自己的心有這片刻的溫暖。可她明白，看似美麗的謊言，到最後，卻會是最烈的毒藥。所以，她也隻是想想而已。


  冶墨魂，終究還是冶墨魂，他是屠派凶手，是她唯一要殺的人。她在心底默念，即便看清了麵前之人眼中的傷感，她也要假裝不知。是他入戲太深了，她如是想著。可她怎知，這想法是多麽的不合邏輯，可她隻能這樣麻痹自己。


  冶墨魂回過神來，原以為自己的心思能匿於眼底，豈料，竟是愣了許久，是他太久沒騙過人了麽？還是，隻因對麵是她。他將一切複雜情緒收回眼底，淡淡一笑，道：“林姑娘，沒事吧？”


  聽他恍然間開口，林惜若微驚，立馬粉飾，隨口答道：“沒事，多謝紫瑛哥哥出手相救。”


  “沒事就好。”眼神有刹那間的迷離，冶墨魂隨即應道。心底掠過一絲澀味，暗想道，他要的隻是她的笑容，至於是誰讓她歡笑，又有什麽深究的意義？


  看著自己剛才已然放下的蓮燈，林惜若的目光追隨湖水的微蕩，蓮燈的輕晃，一點一點的遠離，直至消失不見。剛才的一場虛驚，也隨著這眼前美景，慢慢消散。


  氣氛漸漸回轉，冶墨魂緩緩踱步，行至她的身旁，目光依舊直視遠方的問道：“姑娘許的什麽願望，可否告知在下？”


  林惜若霎時一愣，也沒有側過頭去，隻這樣靜靜的看著湖麵，嘴角卻不自覺的有了些微上揚：“秘密。”


  不知怎的，心底忽然湧起一股暖流，卻又夾雜幾許苦味，明知不可能，卻還是堅守著，是心還未死透，還是這美好的習俗喚醒了她深藏心底的不滅希望。


  她說不清，但她知道，她還會繼續堅守，哪怕在別人看來是那麽的可笑，她還是會在心底留下一點，永不磨滅，因為這才是真正的她。她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裏，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那麽一天支撐不住，但她會依舊抗爭，與這不公的命運。


  悄悄一瞥，他看到了她麵上久違了的倔強與毅然，不禁放下心來，舒心一笑。太久了，她終於又恢複到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若若了，他的辛苦沒有白費，他的苦澀也沒有白嚐，即便她心中感激的不是他，而是麵具下的另一個人。


  又過了一會兒，船終於靠了岸，遊湖的舒暢，是其他不可比擬的，就連她下定決心要封閉的心，也有了些微張開的跡象。隻是，她不知，身邊有個人比自己更欣慰。


  夜還很長，也不知還要這樣過多久，她又要到何時才有機會下手，隻覺得身邊的人深不可測，如何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在此之前，她唯有跟著，一路跟隨他的步伐，看他在一清二楚的她麵前，還能偽裝些什麽，又會暴露些什麽。


  步伐開始加快，他們已然回到了繁華街頭。隻是，她並沒有覺到，此時的自己已經不那麽排斥這種熱鬧場景了，反而是心之所向。更不會知，如此的神奇魔法，便是她此刻身邊的人費盡心思所施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