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九章 被抱大腿
日光正強,地上斑駁樹影,隨風晃動。
暑氣蒸騰,樹蔭蔽日。撥開濃密樹叢,耳旁忽聞幾許孩童笑聲,林惜若猛然一驚,原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不料,透過縫隙,她的視線直直的望向聲音來源,果真是個年僅不過兩歲的小女娃。
但見那個小女娃還小的很,卻已學會滿地亂跑了。小小的裙子套在身上,甚是可愛。小女娃跑起來還有些不穩,卻好似不願停下,又像是在和誰玩著躲貓貓一樣。
單薄的衣裙,在夏風中翩翩起舞,小小的蝴蝶結係在腰間,襯得娃娃臉越發粉嫩。尚不成調的笑聲,卻如般,滌蕩人心。
還未等那小女娃跑上幾步,從她的身後卻已傳來親昵的嗔怪之音,那話語盡顯寵愛意味,竟是寵得讓人不由對那小女娃也心生醋意。
“別跑了,小心摔著。”那話輕柔至極,如那怡人清風,似那桃花瓣瓣。
驀然間,她似是記起了什麽,心口不禁一疼,猶如被一把生硬鋼刀直插心髒。
“姑娘,萬事要小心。”
“別多想了。”
……
他的那些關切之語還在腦海回旋,淡漠卻溫暖。而他如今竟用同樣的柔情,不,是十倍的柔情,對那個小女娃。這個小女娃,究竟是誰?
正當她遲疑之時,自己卻好似被人瞧了一眼。她猛地抬眸,但見那個小女娃竟也同樣的在望著自己!
林惜若的神色頓時慌亂,詫異之際,又覺那小女娃水靈靈的眸子,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卻又一時說不上緣由。
還未斂去驚異之色,林惜若卻見目光對麵的那個小女娃竟忽然眸光大亮,嬉笑著又跑動起來。她微微一愣,而後霎時大驚,那小女娃竟是朝自己跑了過來!
然而,由於她的嚴重走神,剛意識到,準備轉身躲起來的時候,卻已被那小女娃抱住了大腿。
小女娃笑得正歡,抬頭依舊樂嗬嗬的注視著她,閃亮的雙眸,單純明淨。一切還未料到,結局卻已近在耳旁。
她還在猶疑不決,小女娃幹淨的聲音卻已起:“爹爹,這兒有個姐姐,我抓到她了!”
小女娃尚小,聲音還未成型,但那一字一句卻是如此清晰痛心的砸在她的心上,脆弱的心靈,刹那間碎成了一瓣又一瓣。她從未料到,一個小孩說的話,竟也能這般傷人。
笑聲還在耳畔如鈴鐺輕搖清脆作響,而那“爹爹”二字,卻始終敲在心上,讓人喘不過氣。攥緊的手倏地一鬆,似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從指縫溜了出去,仿佛再也抓不回。
心中空蕩蕩的,胸腔間猶有寒風穿過,夏日炎炎,她竟覺得徹骨的涼。
“姐姐?這是我的住所,哪裏還會有別人?蓉兒又跟為父開玩笑了不是?”蝕骨寒意瞬間如長針直貫胸口,林惜若清楚的聽著自己那日思夜想、左顧右盼的人兒,終於開了口,聲音依舊,清冷而又溫儒,隻是那話語,此刻太過刺耳。
眼瞅著自己夢中眷戀不已的那個人便要走了過來,她卻突然麵上繃緊,變得愈加驚慌,立即加緊了掙脫的動作。
“爹爹你不信,就來看啊!蓉兒才沒有騙你呢。”小女娃倔強的嘟起小嘴,似是極為不滿慕紫瑛的態度。
又察覺林惜若在掰開自己的小手,隨即扭過頭來,可憐兮兮的望著她,道:“姐姐,你別走,好不好?”
林惜若心中大震,即將被小女娃融化的心,在她看到那縷帶著淡淡清香的衣角之後,便又立即皺眉咬牙,終於徹底掰開了那小女娃細嫩的小手。
舍不得,卻也隻能放手。
林惜若頓時七彎八繞,匿於密叢。
她躲在一旁,見那小女娃不顧地上橫生的一些帶刺枝椏,到處跑著,還在焦灼的尋著自己,良久,直到小女娃終於停了下來。
“姐姐,姐姐!你怎麽可以走呢?是不是你……不喜歡蓉兒啊……”
卻又聽她如此傷心的抽噎聲,林惜若的心都快化了,可她不能出來,不能讓慕紫瑛再看見自己啊!他既然已經有了孩子,有了自己的幸福家庭,那還要她做什麽?她再出現在他眼前又有何用?!
林惜若屏息躲在一旁,撥開眼前草叢,露出那個人的輪廓來。長發如瀑,輕綰飄逸,清秀眉目,修長身姿,一言一語,動人心魄。那便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兒,那便是她魂牽夢縈的身姿。
她伸出手,高抬,隔著幾米的距離,她撫摸上他那溫潤如玉的麵容,想象著那冰冷而又柔軟的觸感,心在此刻抽搐不止。
但見慕紫瑛彎腰,長袖輕垂。他溫柔的抱起地上那個隱忍不哭的小女娃,起身,攬在懷裏,道不盡的寵溺,竟是這般少有的春風滿麵。
小女娃低下聲來,弱弱的說道:“爹爹,是我把姐姐嚇跑了……”
慕紫瑛忽的一樂,淡淡的笑語如甘泉叮咚,汩汩入耳:“別多想了,姐姐不是蓉兒嚇跑的,應該說……是爹爹嚇跑的。”他的雙瞳逐漸暗淡,聲音也沉了下來,似是觸到了什麽不該觸的地方。
小女娃的雙眼忽然亮起光芒,她用極為天真爛漫的口吻問道:“這麽說,爹爹相信蓉兒不是開玩笑的了?”
“那是自然。”慕紫瑛淡然一笑,如清風拂麵,帶著點點清幽香氣。可這清風在她這裏,卻變成了凜冽寒風,讓人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他對那女娃竟是這般的疼愛有加,想必對他的妻子,也是格外的疼惜吧。她與他分別也就不過兩年,可就是這短短兩年,他便有了孩子,有了寵妃。
再看下去,還有什麽意義?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來到的妖殿?卻又要以怎樣的心情離開呢?而如今,糾結這些又有什麽意義?
不過是落差太大,一切希望終成幻影罷了。
她顫巍巍的站起身,腦袋沉沉的,有些發暈,還沒等站穩,一個戰栗,兩眼一黑,她便已徹底倒了下去。倒下之時,似有一隻溫暖的臂膀挽住了自己,可她已然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