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越獄
據珠兒所言,其實她也早已猜中,這裏是個有來無回的地方,一共就隻有通往鄰國這麽一個出口。也不知是何原理,隻知來到這的人便再沒有回去的,一開始還有人四處探尋,總是未果,因而,久而久之也就無人問津了。
而一旦被選中賣到鄰國去,那就更沒有回來的可能了,隻得終生為奴。珠兒還說,這兒原本與鄰國也是不通的,可以說是與世隔絕,隻是與同樣與世隔絕的桃花源相差甚遠罷了。
可自從範公子來到此處,通往鄰國的大門就好像忽然大開了一樣。很快,也不知具體為何時,就像從天而降般,一夕之間,他便建起了這座宮殿,做起了人販子的生意,好像他天生便注定要當這蠻荒第一人一般,注定要在這枯黃之地開啟通往新世界的另一扇門。
聽到此處,林惜若便不由得開始神思亂舞,這範公子的稱號不會就是從“人販子”來的吧?隻是,一個天天與錢打交道的人,取這麽文藝的名字作甚?在她聽來,不過愈加諷刺罷了。
可就在這時,珠兒卻又忽轉嚴肅,問及緣由,她這才小聲回道,隻因範公子之名實在太過可怕。可怕?“範公子”三個字多麽文雅啊,與他的形象真是無半點相合感,“可怕”二字又是從何而來?
原來,並不是“範公子”這三個字有多可怕,隻是他在蠻荒的名聲在眾人尤其是他們這些待賣的奴隸聽來,的確令人驚悚。其實也沒有什麽,隻不過凡是被他看中的人甚至妖魔鬼怪,最終沒有一個逃得了他的手掌心,而要想從這牢獄中逃出去,就更是天方夜譚了。
天方夜譚又如何?登月之願在古代也是天方夜譚啊,還不是在幾百年後就成功了麽?怕什麽,沒有做不到的,隻有想不到的。之所以沒人逃得出去,那不是因為她還沒來嗎?嘿嘿,這時就得有點樂觀精神。
這回還得多虧他給她安排了個好去處,非但認識了珠兒,還讓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逃離之路,哼,什麽範公子,你就等著身敗名裂吧!
用借來的雕花匕首幹這挖土的活的確有些大材小用,但鄧爺爺曾說過,“不管黑貓白貓能抓住老鼠便是好貓”,管它是不是大材小用呢,一切以逃命要緊,沒了命一切白搭。
這樣辛勤勞作的日子持續了兩個多月,總算熬到了頭。這兩個多月裏,林惜若和珠兒都在想方設法的躲避來客的挑選。林惜若倒是無礙,不用躲藏,也沒人看得上她。
其實,她比同齡女孩能幹的多,從前流浪的時候,不就是靠自己的一雙手得以活下來的嗎?當然,也不能全怪來客沒有慧眼,實在是她生得瘦小,明明都快十七了,可她就仿若不發育了一般,依舊停留在她十四歲的模樣。
雖說那範公子給了她新衣裳,估摸著也隻是為了外表看得過去,但來客們隻要一看到她的那張臉,就趕緊退避三舍,連看都不敢看,更別說買回家了。這讓她很是疑惑,把她養在這兒又沒人買,做的豈不是虧本買賣?
琢磨不透他的意圖,她也就懶得想了,反正她也要逃出去了,還管這許多做什麽。
林惜若拍了拍手上的土,持匕首在地上寫道:“珠兒,我已經挖通了,我們可以離開了!”
“你先走吧,看著你離開我才安心。”珠兒笑著說。
“不行,要走一起走!”林惜若不能拿她當墊腳石,不然一切努力就沒有意義了。她可不幹這損人利己的活。
可珠兒卻依舊倔強的說道:“這怎麽能行?待會就有人來查牢了,我們要是都不在,那還沒等我們爬出去,就會全被抓起來的!”她如此說著,兩眼卻一直盯著牢門以外,時刻注視著外麵的動靜。
而此時,牢裏麵的其他人皆蜷縮在地,病怏怏的躺著,偶爾睜開的雙眼也隻是放出了刹那的一道光,目光中隱隱透著些許不屑,沒有半點看好她們的意思。更像是在看好戲。
“可是上次就差點被發現,要是現在不走,萬一暗道被發現了,那豈不是前功盡棄?如今冒不得半分險啊!快走吧!”林惜若怎麽能讓她獨自留在這兒呢?
“你就別強了,快走吧,快走呀!快!”說著,珠兒不知哪來那麽大的力氣,竟一把便將她往那地道裏推去了,隨後掩住入口不讓她再回來。
她不是說過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的嗎?然而事到如今,林惜若卻已來不及細想珠兒何時有的這麽大的力氣,此時的她也就隻有努力往前爬的份了,不過,逃出之後她定會返回來救珠兒的。這一點,她絕不動搖。
然而,世事繁華,一朝散盡。幾秒過後,她便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她虛構的美好幻想罷了。
她已看到了眼前不遠處的那抹光亮,光明便在眼前,擺脫奴隸的枷鎖也就在眼前。可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的一聲高喊終是將她的希望撕得粉碎:“來人哪!快來人哪!有人越獄了!”
而那聲音,竟是珠兒的。
珠兒,那個兩個多月以來和她稱朋道友、無話不談的珠兒,竟是最先出賣自己的,這要她如何相信?
林惜若匍匐著身子呆在原地,雙肩簌簌抖動,整個人好似魔怔了一般,睜圓的雙眼死死的盯著那片光亮,平靜了兩個多月的心開始滴血。她使勁的咬著唇瓣,忍著滴血的疼痛,拚命往前爬去。
就快到了,就快出去了,她如是想著,麻痹著。身後越追越緊,嘴角滴血,身上的傷口亦裂了開來,血跡斑斑的拖了一地。
她依舊匍匐著前進,終於到了出口,然而,她就要綻開的笑容卻又立馬被燒成灰燼。等待她的並不是什麽光明,而是麵色凜然的範公子。她或許早該想到的,既然已經是騙局,那麽一切哪裏還會有什麽真呢?
嗬嗬……仰麵,苦笑……
空餘一紙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