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罪魁禍首
“可那次我在禁地遇險,救我的難道不是你嗎?難道你還想說隻是為了留活口什麽的嗎?!”林惜若抬著猩紅疤痕愈加鮮明的小臉,深情的望著離自己僅有半米之距的慕紫瑛,雙眸中閃著分外期待的光芒。
就算他們初遇時,他真的隻是為了留個活口,可那次在禁地呢?她很肯定那就是他,絕不是什麽神獸變身,她記得那聲音,記得那懷抱,記得那暗香浮動,肯定是他將神獸封印了起來,是他救了她!所以,他還是在乎她的,不然他怎麽會那般溫柔……
隻見麵前那人不自覺的皺起了眉,然而那詫異之色卻是轉瞬即逝,很快他便又用那高高在上、一塵不染的音色言道:“看來你已經知道了,那我也就不隱瞞了,的確,我的確是在禁地救過你。”
“果然……你還是在乎我的,對嗎?”她兩眼放光的看著他,即便他的目光中仍然沒有自己。
可誰知,他並沒有改變態度,反倒輕笑了起來,不知怎的,她總覺得那笑好冷。隻聽他不動聲色的緩緩說來:“在乎?你以為我在乎的是你嗎?我在乎的,從來就隻有名。”
林惜若的身子驀地一顫,心像被什麽塞得滿滿的,一時之間全身僵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仿佛隻要呼一口氣自己便會化作一縷青煙憑空消失一般。名……他在乎的,隻有名……
“要不是因為我曾是子清派的一名弟子,我怎會多看你一眼?又怎會出手相救?那日,我不過是恰巧路過而已,見禁地光芒大閃,你好歹也是子清派弟子,既然看到了,要是我還不出手的話,那傳出去豈不是要讓世人笑我慕紫瑛不顧師門情誼了?”
“因此,我還不如順手一救,說不準還能向冷子卿討回點師徒之情,此乃兩全其美之事,我又何樂而不為?要是換做別人,我也一樣會這麽做,這下你該明白了吧。”
雖然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但她的心中卻仍舊回蕩著一個倔強的聲音,於是她終是不服軟的反駁道:“可……可如果你當真這般在乎名聲,那你又怎會屠了以虛派?!難道……難道這也是為了名嗎?這無疑是在親手毀滅自己的名聲哪!”
他這麽做根本就是在自掘墳墓啊!他怎麽可能會做出這般模棱兩可的事來呢,對,他一定不會是什麽屠派凶手的,他一定是在騙她!
“嗬,你還真是單純哪,我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啊,哼。我屠派自然是有其他目的了,隻是我沒想到,自己這般小心居然還是被白以峰給發現了,我明明已經毀了他的內丹,誰知他竟然還能熬到你回去,真是不簡單哪!”他帶著嘲意的說道。
“你的意思是……那以虛派上上下下幾百人……真的皆是你殺的?!”她的聲音猛烈的顫抖起來。
在心中憋了許久的話,就像不斷上升的氣球一般將整個人都膨脹了起來,終於在空中爆破開來,帶著震顫不已的尾音,將積蓄已久的所有能量瞬間釋放。於是,她終是問出了口,帶著難以抗拒的驚異與恐懼。
“你以為呢,說來那以虛派還真是不堪一擊啊,我不過是稍稍動了動手指頭,沒想到就全趴下了。”慕紫瑛輕描淡寫的說著,語氣極為平靜,卻讓人不由得湧起莫名的憤怒感。或許正是因為他的冷靜,才愈顯他的漠情。
林惜若的大腦猶如充血般的湧現了那一幕又一幕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景——
整座仙山被那妖冶的鮮血染遍了染盡了,這一抹那一筆,肆意的胡亂塗鴉,似是故意要將那片美麗的淨土變為血流成河的屠場!
而那個半徑長達十餘米的大坑層層疊疊的堆滿了至少幾百具的屍體!男女老少,無一幸免,他們橫七豎八的躺著,死狀各異,更是鮮血淋漓!……
而這一切“傑作”的罪魁禍首竟然是他!幾百人,幾百人哪!那可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啊!他們可能有親人,有朋友,有愛人,甚至還有她一直遙不可及的家!而他居然就這樣輕易的將生命粉碎,將家庭拆散嗎!
家,多麽令人眷戀的名字,她可以沒有家,但他怎麽能這麽殘忍的毀了那麽多的家庭呢?他又如何能說得如此輕鬆?好像……好像在他的眼中那些生命竟隻是木頭一樣!
可木頭尚能發出“咯吱”的響聲,而人呢?一旦失去了生命,便再也沒了聲音,就仿佛從未存在過一樣。生命一詞是這般的沉重,而他竟是這樣視如草芥!難道在他看來那幾百個刀下魂不過是他用來笑談的資本嗎?!
不,不會的,他明明是那樣的溫柔,怎麽會幹出這等喪心病狂的事來?她不信,她也從來不敢問,因為她怕,她怕聽到這樣的回答,害怕極了!因為他的出現,讓她以為自己終於有人在乎了,她也因此戀上了這個溫潤如玉的救命恩人,漸漸的,徹底的,無可救藥的……
在那溫暖的懷抱裏,她願意永遠沉溺下去,隻要讓她靜靜的躺在他的懷裏就夠了,可為什麽……為什麽到頭來他會是她最仇恨的人?!老天爺竟是連這點願望都舍不得給她嗎!
“不,我不相信!你是騙我的,我知道,你一定是騙我的……”她幾近癡狂的念叨起來,肩頭的傷口猛地崩裂,鮮血順著化膿了的大口子流了下來,涼颼颼的透心寒。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不是很信我的嗎?那你就該信我這一回,我便是你苦苦追尋的那個屠派凶手!”
“我便是你苦苦追尋的那個屠派凶手”……她的大腦裏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渾身上下已經沒了任何機能,隻能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裏僵硬的站著,頭皮發麻,大腦休克,神經短路,心髒更是被堵死了,徹底喘不上氣來。
血蓮……滿眼的血蓮……一朵又一朵的盛開……
妖冶的紅色,搖曳著熱烈的誘惑,好像要將她往地獄裏拉一般。挑逗的火焰,燃燒著所有的幻夢,直至化為一團灰燼,隨風而散……
刹那間,她的心猛地驚慌起來,帶動著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她好似一株無根的蘆葦,恐懼如病毒般迅速植入、繁殖,頃刻間便已占據了她的整個身軀。她像個落荒而逃的犯人,驚慌失措的轉過身去,便是一通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