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人情債
“您就是師母？！”林惜若張大了嘴，半天才憋出了這麽一句話來。
卻見麵前那人溫婉而笑，目若春水，麵若桃花，盈盈一笑，款款而來，盡顯仙姿綽約，高雅而又可親。
“沒錯，按輩分來說，我確是你的師母。”嗓音亦如鶯鳥，婉轉動人。
林惜若被她的無形氣場給唬住了，真是“得嬌妻如此，夫複何求”啊！果然很般配，嘿嘿，羨慕哇！
讚歎勁一過，林惜若便又不由得給自己當頭一棒。自己羨慕個什麽勁啊？就她這樣的，哪裏會有人要啊？真是的，做什麽白日夢呢！腦海裏忽然浮現他的身姿，不，不會的，她對他不過感激之情。
“師父……”看著冷子卿走了過來，一張黃瓜臉盡露眼前，她隻好不由自主的喚了一聲，聲音微微顫動。
“子卿，你也別老是擺著一張漠然清高的臉，都把小惜若給嚇著了。”紫亦依嗔怪冷子卿的口吻令她不由一笑，不成想，那人卻是更加親昵的揉了揉她的腦袋，格外溫柔的說道，“惜若，你先好生休養著，明天就要去赴那清心宴了，知道嗎？”
那暖到心窩裏的嗓音惹得林惜若使勁的點著頭。站在一旁、背著手的冷子卿也沒了轍，麵上露出了少有的笑意來。
紫亦依好似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她脖間的什麽東西，這才偕同冷子卿一起滿麵春風的離開了，之後他們在外說了些什麽她沒聽見，也不願去多管了，明天她就能知道那屠派之人了，她定不會輕饒了他！好好的生命怎能任人如此踐踏？
本想出去活動活動筋骨，不料走著走著，就來到了冷青空的住所。房門緊閉，屋內無聲，伸出去的手終於還是收了回來，其實睡了一覺，走了一圈，她也就明白了許多。
那日他為何會不顧眾人非議飛上雲端，為何連連幾日都不曾去看過傷重的她，與她比試之時為何那般冷漠狠戾、之後卻又將自己的劍法耍給她看、故意放水，對她這個小小年紀便已曆遍世態炎涼的人來說，這一切的一切她如何能想不明白？
想到這，林惜若的嘴角不由得一搐，眉眼間盡是徐徐秋水。她從不習慣欠別人什麽，因此，這麽大個人情讓她如何擔得起？
剛想邁步離開，門卻“吱呀”一聲開了。
四眼相對，半晌無語。
但見他著一身潔白長衫，挺拔修長，劍眉稍舒，清目毅然，竟有些不似平常所見之人了，隻是眼神中那複雜的內容，她實在是看不透。
“你……”冷青空終究還是先開了口，隻是話到嘴邊又被咽了回去。
林惜若怔怔的看著他，片刻後才綻放了笑顏，輕輕拍了拍胸脯，回道：“你什麽你啊？放心吧，死不了的！”
他望著她那純真燦爛的笑容，唇角不禁稍稍一彎，轉而又皺起了眉嗔怒著說道：“虧你還好意思說！非得弄得自己一身傷才肯罷休啊！真是不長記性，我看你啊，記性是被狗吃了吧！”
“記性又不是什麽好吃的，狗才不會浪費精力去啃呢。”林惜若兩眼一溜，撇撇嘴低語道。
“你還敢頂嘴？好啊，你現在翅膀硬了，連大師兄的話都不聽了，是吧？！”冷青空一時怒氣衝天，隨即挽起袖子，抄起家夥，準備揍人。
她看在眼裏，竟也擺出了一副想要遂了他心意的模樣，雙手叉腰，將小臉湊了上去，眼睛調皮的眨啊眨，好似在說“來啊來啊，別客氣！”
冷青空看著她那可愛的模樣，氣反倒消了大半。隻是目光觸及那裏之時，心又不免一提。
“你在這等著，不許動！”未料，他竟沒有和她繼續拌嘴，她不禁心一驚暗想：他不會真的去掄家夥了吧？天哪，那她要真是不動豈不是傻到家了？
於是，她轉過身，拔腿就想跑。不成想，背後傳來凜冽一聲：“站住！”
慘了慘了，肯定是她的話說過頭了，惹他發怒了啊！
雖是這麽想，可她的身子卻還是不可避免的往後轉去，木頭一樣的直立在那兒，僵硬的笑了笑。
“閉眼！”又是厲聲一喝。
哈？她愣愣的看著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耳朵聾了啊，我說了閉眼！”他特地加重和拉長了“閉眼”的音。
於是她也就隻好照辦了。
不料，口鼻竟被人一下子遮住了，呼吸變得溽熱起來。
不好，他這不是要悶死她吧？她不過是開了幾句玩笑而已啊！
想到此，她便立馬警覺的掙紮起來，亂撲亂打之際，卻聽一個離自己很近的聲音驀地響起：“嗯，這樣就可以了。”
她猛然睜開雙眼，手中解下的竟是一麵輕紗。光滑柔軟，透氣卻不透明，絕對是遮麵之絕佳武器。
“這是……”她滿臉皆是詫異之色的望向他。
“正好收拾出這麽個東西，反正扔了可惜，就給你咯！”他雙手抱胸，一臉滿不在乎的說著。
他原以為她會欣然接受的呢，不料她竟然反而板起臉來，一把便將那塊麵紗扔回給了他，說道：“嫌我這副模樣丟你們子清派的臉就直說，何必畏手畏腳的！弄得你我臉上都無光！”
她喘了口氣，繼續怒斥道：“哦，我知道了，原來你一直都是瞧不起我的啊！那你又何必救我？何必怕我被人說是勝之不武？”
“又或者，你隻是怕你爹丟了掌門之位吧！嗬嗬，是啊，我有什麽資格煩勞您這尊大佛來為我思慮如此周全？好，好極了，那清心宴你去好了！反正本就不是我的東西，我又何必緊抓著不放！”
他未曾想到她的反應竟是如此激烈，隻是一時也按捺不住她那激漲的情緒，便也隻好噤聲不語。
可當她提及那件事之時，身子不禁一陣戰栗，難道她都知道了？明明還隻是個小女孩而已，如何能有如此洞察力？想來，卻也是出奇的倔強。隻是她為何總是非要貶低自己呢？
“好，不給你戴就是了。”
林惜若沒有料及自己這般言語對他，他竟然沒有半句反駁的話。
又呆呆的看了他一眼，她便挪了挪腳，離開了。
冷青空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不免心疼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