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仙與俠
張凡二人在溶洞中休整了沒一會兒,就見一道黑白劍光射來,在洞中化作了個渾身是傷的麻衣大漢。
他一抹絡腮胡子上的血與汗,哈哈大笑:“痛快!這幫蠢貨,又被老子戲耍了一次!”
張凡二人起身一鞠躬:“感謝前輩幫忙脫困!”
“嗨!謝什麽,你們還幫我清理了玄玄門魔頭呢!”
原來這位“黑白劍”郭千山,也發現了玄玄門販賣凡人給邪道的事,打算除魔,卻發現讓人捷足先登了,後來便跟著動靜追過來,幫他們引開追兵。
“我跟大義聯盟可是老對手了!原本他們四個老首領還在時,這可是西荒的正道之光,我等散修都以成為聯盟一員為榮,現在卻被那些大派鳩占鵲巢,以義名行惡事,真真可惡,我郭千山死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說著他一擺手:
“算了,不說不開心的了,難得遇到兩個小英雄,我們好好喝一杯……”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一拍腦門:“哦,是了,上次我在這邊躲避追殺,把存貨都消滅了幹淨,哈哈哈,還好我之前把他們引地遠!走,我們出去喝!”
張凡、夏蒲草剛說了一句話,就被這社交牛逼症患者的遁光裹著衝天而起……
……
黑白兩色遁光落下雲頭。
張凡扶著夏蒲草見下方重重黑瓦沿河鋪開,耳畔響著郭千山的笑聲:“這冷河鎮的凝雪燒可是一絕!”
當他們飛抵一處有著不少青苔色的石板路上時,一側塔樓突然敲響鍾聲,孩子的聲音大喊:“魔頭來了,快跑!”
聞聲,街上的人開始瘋跑,好似躲避老鷹的一群兔子!
這時一個中年人咻地丟了一個鞋子上樓,將大喊的孩子砸了個跟頭:“瓜娃子!亂喊什麽?!那是恩公!”
等郭千山落地,那中年人噗通就跟他跪下:“恩公,我是小六啊!三十年前您親手救回來的齊小六!”
“哈哈哈,是你小子啊,挺好,比我想的年輕。”郭千山一把扶起,“喲嗬,你這身體可以嘛!看樣子我傳下來的引導術你一直在練吧?”
中年人淚流滿麵:“不隻是如此,您給我父母的丹藥,他們摻在湯裏全喂給我吃了。”
“哎,可憐天下父母心呐……算了,不說不開心的,我這邊帶著兩個小友,你給弄一桌,看看你手藝繼承了你爹幾成!”
這人一抹淚,一下自信了起來:“那您瞧好吧。”
郭千山帶著二人走入了鎮上的食肆,在中年人做菜時,一邊吃著炒貨幹果,一邊跟張凡喝著酒。
“酒這東西,要緊就是水好,隻要水夠冷,夠活泛,就能釀出好酒……”
張凡一邊聽著,一邊喝了口下去,沒感覺辣,從喉嚨反出一口冷香,確實感到驚豔。
就在這時,夏蒲草拿手指戳了戳張凡,順著她指的方向一看,隻見頭上還留著鞋印的少年,正扒在窗口探頭往裏望,在他後麵,還有幾個小的一蹦一蹦想看,卻夠不著窗台,隻有幾個小辮兒在那兒晃蕩。
“看什麽呢?”
“看仙人……咦?!”少年回頭,見郭千山不知何時跑了出來,正俯身跟他一起看。
隨後張凡他們這桌又上了許多糕點、果脯,一幫從十多歲到幾歲不等的男孩女孩圍坐,狼吞虎咽。
“誒!讓著點弟弟妹妹!”
郭千山指揮著,隨後又拿著蜜餞,裝作生氣的模樣對懷裏穿著肚兜的小孩大喊:“你再用我胡子擦鼻涕,我就不喂你了!”
夏蒲草看著個把背簍抱胸前的女孩,將嚼碎的糕點一點點喂給剛長牙的弟弟,捂住嘴一直在流淚,估計是想起了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弟弟。
張凡拍了拍她肩膀,感同身受,狠狠灌下一口酒。
這時,一股香味飄來,隨後傳來叫小六的中年人的喊聲:“誒!菜來了!”
等他領著一幫年輕人端著菜進屋,被裏麵的狼藉嚇了一跳:“齊三七,準是你帶的好頭!給我滾出去!還有,齊九五,你快從恩公頭上下來!”
郭千山拿手護著把他腦袋當山爬的孩子,樂嗬嗬道:“誒,小六你別吼那麽大聲,當年你可比這些家夥都皮,不然怎麽跑到山上,被白骨上人抓去煉丹呢?行了,就這些菜夠了,你拚張桌子,我們一起坐著喝兩杯。”
張凡吃著喝著,聽著郭千山跟人說著從前,期間夾雜著眾小歡笑打鬧聲,恍惚間,這世界仿佛徹底地接納了他,那些讓他重視的任務、算計、獎勵……一下變得虛幻了許多。
小六原本因為郭千山對他幹燒鱸魚的稱讚,口若懸河地說著自己對父親技藝的改良,但說著說著突然哽住了,抹了抹淚。
郭千山放下筷子:“怎麽了?”
“我……我想到我那可憐的孩子,他很有天賦的,如果他還活著,今天就是他來跟恩工做菜,但可惜……”他捂住臉再說不下去,眼淚鼻涕順著指縫往下淌。
經郭千山一再追問,齊六才開口,故事並不複雜。
幾天前,大義聯盟中一個加盟大派,先天宗,宗主靈嬰真人,突發奇想要辦規模宏大的宴席,方圓百裏的城鎮,要麽出廚師,要麽出食材。
“主要食材是紫河車,也就是胎盤,由於分娩的不夠多,所以他竟然要我們對孕婦下毒手……我們鎮本來選的是我,但我如何肯出手作孽?可我不出手,我們鎮的孕婦都要遭殃……”
張凡聽著歎了口氣,理解他的左右為難。
“最終我那可憐的孩兒瞞著我去了,結果……”
他說到這兒哽咽到說不出話,郭千山給順了順氣才緩過勁:
“我從小跟他講恩公獨闖白骨洞的英雄故事,他去的時候就沒想活著回來,最後……那話咋說來著,求仁得仁了,我的小山呐,他……哎哎哎,你看我,掃恩公的興致了,實是不該……”
他抹著淚快步向門外走去:“我再弄個湯菜陪罪。”
郭千山沒阻攔,等人走後,才問埋頭吃飯的幾個飯店夥計:“那先天宗是不是還一直騷擾你們?”
幾個夥計麵麵相窺,沒人開口。
郭千山看向從剛才開始就擺弄著手上糕點悶不吭聲的齊三七:“之前你看到我遁光,喊魔頭來了,魔頭是誰?”
見齊三七不說話,張凡伸手摟住少年肩膀:“你不想保護你爺爺和朋友們嗎?”
齊三七聞言猛地抬頭:“就是先天宗的混蛋!我爹在宴中向眾同道揭露了一切,撞柱而亡,有一俠士良心未泯,來護了我們一天,那老魔頭礙於同道,沒立刻動手,等人走後才讓人隱瞞身份來報複!
昨天一幫凶神來,要我們湊千兩黃金,一天不見錢就殺一人,兩天不見就殺一雙,一直拿不出就殺光為止……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金子呢,他們就是要我們命!”
“哼!”夏蒲草咬牙道,眼中紫火一閃,“讓他們來!看看誰殺誰!”
郭千山見此露出微笑,摸了摸齊三七的頭:“放心,有我們在,他們誰也殺不了。”
……
吃完飯,郭千山以不勝酒力為由,要在食肆二樓找間屋子睡一覺。
張凡自然知道築基喝醉是不可能的,但考慮到他之前引開敵人的一場大戰,可能是需要恢複,就沒去打擾。
“反正這任務也不急……”
張凡看著剛接的任務:
【“惡有惡報”——三天內鏟除先天宗,殺死靈嬰真人。獎勵,D-級淨魂辟魔丹!】
他和夏蒲草也各找了個房間休整。
他躺在床上,看著“扼殺於搖籃”任務:“話說,一天可就要過了,這任務不會就這麽被混過去了吧?”
三個小時後,張凡感覺連翻戰鬥後的身體終於重新恢複了點活力時……
【“惡有惡報”任務完成。】
張凡看著手上聞之靈魂受洗滌的丹藥,整個人都愣了!
“成熟的任務學會了自己完成?”
這自然不可能!
他意識到了什麽,衝出房間,敲了敲郭千山的門,沒人應,推開一看,裏麵果然沒人!
屋子的窗戶打開,桌子上用燭台壓著一張紙。
【凡弟、蒲草妹:我等一見如故,可惜相逢恨晚,今日方見,便要永別,嗟呼,實是造化弄人,命運多舛!】
張凡苦笑:“你個蠻子還TM拽上文了!”
【……愚兄仗劍天下數百載,同階難以向抗,但奈何,天資拙劣,傳承平平,致使如今,壽元將盡,來年春花燦爛、夏果累累之相,已不可見矣!】
他笑容收斂……
【餘此生未曾虛度,所救之人多如繁星,所斬惡人不可計數……唯憾天下魔頭何其多,傾盡一生,不能斬其萬一!
愚兄不願老死床榻,便想趁著戰力未損殺上玄玄門,與那門主同歸於盡,卻不想竟被你兄妹二人捷足先登!
嗚呼,大義不絕,吾道不孤!】
張凡仰頭看了看天花板:“廢話連篇……”
【……觀你兄妹二人:
凡弟天賦異稟,有勇有謀,可惜,雖是凡人,取得凡名,也踏凡塵,卻好似天上之人,懸浮青雲上,不見蒼生。
蒲草妹更是讓愚兄心憂,眼底紫火洶湧,似習得暴烈魔功,渾身煞氣滾滾,更勝積年魔頭,若不糾正,遲早蒙蔽心智……
故而便有了這冷河鎮之行,唯望人間煙火之氣可讓凡弟既見天地,也見眾生,讓蒲草妹醒悟,以魔頭法行神仙事,勿要被所殺之魔、所用之法蒙蔽了一顆剔透玲瓏心……】
此時夏蒲草聽到他的動靜,找了過來,趴在他肩頭一邊看一邊哭。
【愚兄本計劃之後再與你二人暢遊西荒,可惜遇到小六兒子之事,便知無法成行……世間不如意,十之八九……
愚兄去矣!
此若得幸,以殘命換得先天宗群魔授首,二三子莫要悲切,當浮一大白!】
……
看到這裏,夏蒲草放出飛劍就要走,被張凡拉住:“你去也晚了。”
“什麽意思?”夏蒲草怒道。
“郭大哥一回房間就離開了,那先天宗距離此地也不過幾十裏而已,以他的速度,怕是戰鬥早已結束了……”
她大吼:“那他需要我接應!”
張凡搖了搖頭:“郭大哥抱著同歸於盡的心去的,無論成敗,應該都不會活著。”
“我不信,不是親眼所見,我絕不信他死了!”
就在夏蒲草話音剛落,天上傳來嗡嗡聲,兩人在窗口望去,一艘大義聯盟的飛船自頭頂試過,在船頭,懸著一個頭顱。
一個聲音響起:【“黑白寇”伏法,捉拿同黨……】
張凡被身邊衝擊波震開,抬頭一看,一道紫火流星衝天而起!
轟——
飛船被洞穿爆炸,化作煙花!
所有修士慘叫著,一邊燃燒一邊下墜,半途就變作一股股火星,被夏蒲草吸入口中。
張凡抓著從玄玄門弄來的一堆儲物袋和眾多法器,幾步踏空落在她身邊,見她手捧一顆陌生人的頭顱發愣。
“傻了吧?被這麽簡單的陷阱引出來!還不快跑?!”
“跑?想得美!”
左近一艘法器飛舟解除隱身,飛出眾多修士,其他方向有更多飛舟正在合圍!
“就知道你們這兩個血魄宗的魔頭被這‘黑白寇’救下後,會沆瀣一氣!”
“若不是他屍骨無存,定要懸首遊街,讓天下知曉作惡的代價!”
“今日這魔頭襲擊先天宗,犯下滔天血案,一人之命可無法償還,你們便隨他一起去吧!”
張凡冷笑:“榮幸之至!”
危急關頭他腦筋轉的飛快,一掃周遭,將夏蒲草往背上一甩,便大義聯盟中氣息最強的築基之一衝了過去——這家夥似乎跟這飛舟上的其他人不合,獨自守著一方!
這人足有兩米多高,踩在一把巨劍之上。
“嗬,看樣子,你們這些血魄宗走狗是看不起我落峰劍派嘛!”
他手一伸,手中憑空出現一把綠瑩瑩的巨劍:“你們都別幫忙,看我神威!”
其他修士聞言停手,散開了些:
“是落峰劍派的大長老,號稱西荒第一劍的柳劫!”
“別去摻和,這人霸道,小心被誤傷!”
“你猜魔頭們幾招落敗?”
“怎麽也得撐個五六招吧!”
“我看隻需要三招!”
“……”
夏蒲草在張凡背後,一手環住他脖子,一手打出了一道紫火炎龍,它出手後越變越大,最終粗過水缸!
柳劫從撲麵而來的高溫中發現了三花魔焰的強大,不敢怠慢!
他麵色凝重,高舉巨劍,劍光在手中迅速變大,化作六米多長!
“斬!”
噗的一聲,火龍無實體,被斬斷又恢複,隻是縮小了些許,讓他出幾劍才湮滅!
巨漢看著靈光暗淡的劍,怒罵:“好歹毒的火!”
夏蒲草冷笑,一聲“衝”,兩手一揮,又是兩道炎龍打出!
張凡聽命,踏空跟在龍後!
“休想通過!”
柳劫爆發絕招,法力狂湧入劍,往天空一擲!
這劍在空中化作一座十幾米長的劍山!
火龍與劍山相撞,熔岩四濺!
然而爆炸火雲中,突然有無數小劍暴射而出,將大片天地覆蓋,打得一處丘陵千瘡百孔,轟然滑坡!
柳劫現身,見半空有血液飛濺,以為兩人屍骨無存,自信一笑道:“嗬,我就說你們自……”
呼——
一個拳頭突然從虛空鑽出,猛擊在了壯漢的護體光罩上!
盡管隻擊起了一個漣漪,但白光拳頭卻穿透護罩重重陷入了他的腹部!
張凡手纏幽幻蛇魅,背著夏蒲草現身。
柳劫張口欲言,卻噗地吐血,將護罩都染紅!
周遭看客鴉雀無聲……
柳劫身上一道金色符籙亮起,化作一個金鱗胸甲護住心腹,隨後紅眼怒吼“死”,並指射出劍氣貫穿張凡、夏蒲草!
“你倒是再打——噗!!!”
卻見那被洞穿的張凡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他側麵,又是一拳打出!
咣的一聲,白光拳頭打在胸甲上,金鱗抖動,絲毫不損,但這人背脊卻猛地向後突出,仿佛變成了一頭單峰駝!
柳劫挨了這麽一下,徹底失去意識,被張凡收押!
【罪人築基修士A被收押!】
【此人具有201點罪點,你獲得了20.1功德!當前功德120.2!】
……
望著張凡遠去的背影,一修士喃喃道:“你說對了……三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