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楚雲爍的條件
“什麽條件？”無月凝眸問他。
楚雲爍微微一頓，轉頭柔和地看了眼正無聊的輕緩，神秘地說道：“條件，朕稍後再告訴你，今夜夜色已晚，朕與皇後都乏了，三皇子有傷在身，也早些歇息吧！”
無月有預感楚雲爍提出的不會是好答應的條件，畢竟這不是一個隨意的事情，心裏雖然滿是疑問，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動了動嘴皮子，考慮到楚雲爍必定不會再說，最終也沉默了。
傾凰早就有些困乏了，先前看他們聊得熱火朝天，不忍打擾，現在也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她本來就是帶著傷的，又在流霜殿陪了無月一天，難免有些累。
楚雲爍看著她的憔悴有些心疼，親昵地伸出手去想要撫摸傾凰的秀發。
無月緊張地看著楚雲爍，好似那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是一種毒藥，馬上就要觸碰到他最心愛的東西，他緊張地看著，在那雙手將要搭上傾凰的最後一刻終於忍不住大聲喊道：“楚皇！”
楚雲爍停下動作，轉頭望他，好看的眉眼裏露出一絲懷疑與不滿來。
無月這才意識傾凰是楚雲爍的皇後，眸光瞬間暗淡，低垂下臉來，輕咳了幾聲。
“楚皇，慢走！”
最終輕聲落下這四個字。
楚雲爍揚起了唇角，柔聲道：“傾傾，我們回去吧！”
傾凰睜著一雙有些睡意朦朧的眼望著楚雲爍，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忽然身子一輕，整個人被楚雲爍抱了起來。
“腿腳不便，以後就別亂跑了！”楚雲爍柔聲的話語裏不無醋意與寵溺。
無月看著楚雲爍抱著傾凰健步走出去，拳頭緊了又鬆，忍一時風平浪靜，對於傾凰，他絕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大意，若沒有足夠的把握，他絕對不能輕舉妄動。
看著楚雲爍那樣親密地抱著傾凰，心中的痛如同四麵吹來的風，毫無死角地將他堵住，心忽的空了一塊，漫天而來的都是痛苦。
“小凰兒，你早晚有一天會是我的！”他心裏默默發著誓，這是他童年時的願望，延續多年，儼然成了一種執念。
楚雲爍抱著傾凰，一路招搖地回了棲梧宮。
傾凰試著推開他，但是楚雲爍的臂膀如同堅固的鐵圈，她微弱的力氣根本無法撼動分毫。
“楚雲爍，我自己能走！”傾凰抗議道，這麽親密的接觸讓她有些不適應，況且洞悉了無月的心思之後，她更不想要這般傷害他，就算她對無月現在並沒有情愛，她也不願用這種方式來令他傷心絕望。
楚雲爍悶不吭聲，目不斜視地走進棲梧宮內殿，棲梧宮的宮女們紛紛低頭避讓，有的竊聲私語道：“我們娘娘這番是真的得寵了，君上何曾這樣親密地抱過其他宮的娘娘啊，就是最得寵的紫妃也未曾有過！”
但其中也有抱著不看好的姿態的宮人，不滿地看了一眼，轉身離去，不知道又在打著什麽陰險惡毒的主意。
楚雲爍一路走進內殿，將傾凰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很是嚴肅地道：“你是朕的皇後，朕有權照顧你！”話落，冷冰冰地看著傾凰如何反應，他多麽希望傾凰下一句說出來的是令他開心滿足的話。
“那也不用……”
那一刻，他的心有些鈍痛，傾凰還沒有說完就被楚雲爍那降到冰點的眼神給打斷了，她生著悶氣，低著頭，不再看他。
沉默了很久，楚雲爍站著始終沒有說話，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傾凰身上。
傾凰見他許久都不走，又道：“君上，你不是乏了嗎？”隱含的意思就是你可以回去歇息了。
這逐客令令楚雲爍更是氣怒交加，深邃的眸光裏醞釀出漩渦來，一眨不眨地瞪著她，冷冰冰地道：“皇後真的想要朕走？”
後宮佳麗三千無一不是望穿秋水一般地等他臨幸，為何她從來都是這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表情，他在這呆一會都似乎十分嫌棄。
接著他又想到傾凰在流霜殿呆了整整一天，跟無月相談甚歡的樣子，心裏不由得在猜測傾凰的心是不是在無月的身上，妒忌的火苗隱藏在他烏黑透亮的瞳孔裏，激起心底如滔滔江河洶湧澎湃的怒火。
傾凰隻覺得周身氣息一冷，又見楚雲爍沉默地站在那裏，心裏想著他應該是生氣了吧。對於楚雲爍這種人，他一生氣起來應該是任何人都要怕上三分的，傾凰也不例外，她低著頭並不敢抬頭看他。
雪鳳去了流霜殿之後被告知傾凰已經回了棲梧宮，於是一路也走了回來，正想要進殿中，卻感受到氣氛壓抑，人剛進來，隻聽見楚雲爍低吼道：“出去！”冰冷的語氣令她打了個寒顫。
傾凰也眼神示意她先離開。
剛剛還在自豪的宮女們一臉疑惑，摸不著頭腦，而有些幸災樂禍的則是在心裏笑開了花。
雪鳳出了門來，給那群看熱鬧的宮女一個眼刀，恨恨道：“都給我幹活去！”
宮女們一哄而散，而內殿裏，傾凰與楚雲爍的僵局卻還在持續。
最終還是傾凰先服軟了，“你到底想怎麽樣？”
楚雲爍很想說一句，我隻想要你！
但是他什麽也沒有說，他那些所謂的帝王尊嚴並不允許他那麽做，既然她不喜歡他呆在這裏，那麽他走，傾凰不喜歡他，自然有歡迎他的處所。
傾凰看著那個冷傲的背影孤單離去那一瞬間，有些後悔，想要挽留一下，但是喉嚨卻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樣，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算了，隨他去吧，但願他能遵守約定，幫她救出師父。心中這般安慰自己，卻仍有些糾結。
趙總管見楚雲爍麵無表情地從棲梧宮出來，熟知帝王性情的他壓下心中的好奇，緊跟在身後，他本以為楚雲爍抱著皇後進去之後，今晚是不會出來了，但是楚雲爍出來了，而且麵色不好，這壓抑的低氣壓令他不敢開口詢問。
楚雲爍本來奔著幽瀾殿的方向而去，但是行至半路突然改變了主意，繞回了禦乾殿。
涼夜漸深，傾凰吃過藥之後躺在榻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黑夜中，她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窗外的寒星數點密布了整一片天空，如同一顆顆寶石嵌滿了黑色的幕布。
“歲星、熒惑、鎮星、太白、辰星……”嚴重失眠的結果就是腦中胡思亂想，傾凰看著天上的星星想起了師父教她洛書時的場景。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以五中居。”洛書是根據太一九宮的天象安排的，傾凰還記得那個時候，師父指著一顆星問她是什麽，她搖搖頭，身為淩煙閣主的夢華瀟什麽也沒有說，將她關在占星台上三天三夜，又困又餓的她盯著漫天的星辰，覺得所有的星星都像是恐怖的惡魔的眼睛，看著狼狽的她笑得邪惡，那個時候她幾乎一閉上眼就是漫天的星星，哪裏是歲星，哪裏是熒惑，哪裏是……
在她幾近絕望地暈倒過去之後，再一次醒來，師父再沒有帶她去過占星台，再沒有提過河圖洛書。
幻術之學，本就是倚靠一種悟性，她以為那個時候師父對她是失望的。
但是她錯了，她師父不過是想讓她記住而已，深刻地記住它，就像這一刻，她就算閉上眼都能清楚地知曉星盤的分布而已。
隨著自己的深入，很多領悟自然而然地就深了，對於星盤，她也有了深刻的了解，再一次睜開眼睛，卻見一團烏雲纏住了東方歲星，漆黑如墨的雲層遮住那原本明亮的星光。
星盤與地域之間的方向本就是顛倒的，東即西，西楚之國，最為中心的自然就是楚宮。
烏雲遮歲星，恐怕不是什麽吉兆，天上風雲起，人間多少難。
她靜靜地看著，心中忽的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來。
難得的困意襲來，令她虛弱的身體撐不過子夜，最終還是沉沉睡去。
第二日，陽光明媚，金燦燦地落滿了棲梧宮內偌大的鳳池，鳳池裏的水芙蓉伴著晨光醒來，展開嫩粉色嬌美的花瓣來。
宮內琉璃瓦的亭閣鍍上了一層金光，連夏日裏青翠的葉也泛著點點淡金色。
楚宮的清晨美得夢幻多姿，
清早已有宮人在院中忙碌了起來，打掃的打掃，燒水的燒水，還有勤勞的園藝宮人，正拿著精致的水壺，一棵一棵地澆著水……
安靜的早晨，帶著一種迷蒙睡意，終於還是在一聲淒厲的慘叫聲中，忙碌了起來。
“啊！”一個宮人近乎絕望般地叫喊聲立馬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棲梧宮開始鬧哄哄了起來。
傾凰還在睡夢中，被這慘叫驚醒，正巧昨夜做了個噩夢，正猶自驚悸著，不安的內心猶如敲打著萬千隆隆的鼓，還被那無數煩人的小蟲子撕咬著。
雪鳳起得早，穿戴好一身湖綠色的撒花長裙，沉靜地趕到了事發現場，連她這般淡定的人，見到眼前的一幕也忍不住胃中翻滾，不忍再看。
而那個最早發現情況的宮女早在那一聲淒厲的慘叫之後，徹底昏迷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