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反將一軍
雪鸞看著這番情景心中好笑，剛剛的陰鬱也衝散了不少。
雪靈鬧著鬧著也鬧累了，雪白的爪子撓了撓頭想：這群人真是太笨了，這麽多人都抓不到它一個！
它優哉遊哉地蹲在禦乾殿金絲楠木的大梁上，愣是一個人也拿它沒辦法。
雪靈又悠閑地走了一圈，在女子的尖叫聲與侍衛的刀劍聲中覺察出了無聊的味道，終於似乎聞到了什麽興奮的氣味，如一道白光般一躍而起，直衝而下，隻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眾人眼中，一躍而進傾凰的懷抱。
“破狐狸！”傾凰一見眼前這一團，像是得到了救星一般摟著不放，直到雪靈發出一陣陣嗚咽的告饒聲，才有所收斂。狐狸表示很委屈啊，明明知道主子不著調，還眼巴巴地湊過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這時已經到了禦乾殿的門口，楚雲爍也淡淡地睜眼，徐郎中令卷起車簾子，楚雲爍不鹹不淡的下了車，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傾凰，可傾凰卻不敢大意，在對方下車以後，也抱著雪靈鑽了出來，誰知道楚雲爍正候在車前，一伸手拎起那隻白毛團子往邊上隨意一扔，然後毫不憐香惜玉地把傾凰拽下車來。
楚雲爍拽著傾凰進了殿，徐景宏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還有一隻可憐的被人遺忘的小狐狸趴在地上眼淚汪汪地揉著自己摔疼了的小爪子。她發誓，那個男人要是落在她的手裏，她一定要整死他，狐狸報仇，十年不晚，哼。可是她可愛的女主子卻就這樣被人拐走了，嗚嗚嗚~
殿中人見楚雲爍與傾凰一前一後進了殿，立馬安靜了下來，太後王韶有些狼狽，不過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盛氣淩人道：“皇後，你可知罪？”
“不知本宮所犯何罪？還請太後娘娘明示！”傾凰自然也不會示弱。
“哼，你竟還有臉問？一天到晚竟不見個人影，見到哀家毫無敬意，你這是做為一國之母的態度？”
傾凰心中犯了嘀咕：你拿我當過一國之母麽？
不過自己出宮這件事確實是該做個解釋，原本以為過了楚雲爍這一關就沒什麽事的，誰知道這老太婆也要進來插一腳，心裏極是不爽。
她淡然一笑，走到楚雲爍的身邊挽著他的胳膊道：“母後，臣妾今日是應君上的邀請出去賞荷的。”
楚雲爍似乎早料到她會這麽做，竟也絲毫不生氣，反而麵無表情道：“母後今日過於興師動眾了。”
王韶氣得七竅生煙。而跟來的命婦們心中卻思忖：原來帝後不睦的傳言竟是謠傳，看這新任的皇後娘娘倒不像是個好惹的人。看她風姿綽約，氣質出眾，言談舉止倒也有一派風度，還真有些天命鳳星的氣派。
“你，你，你……”王韶一時竟接不上來，抬眼瞥見快被眾人淡忘的雪鸞，突然發作道：“就算哀家不計較你私自出宮的事情，那你這不知禮數、以下犯上的奴才又該作何處置？”
傾凰這時才注意到了楚楚可憐的雪鸞，她剛剛因為自己挨了罰，如今又因為自己的失誤險些被王韶害了。傾凰一想到這裏心中怒氣便一發不可收拾。
“敢問母後，這丫頭不知做了何事？”
“她這個賤婢藐視哀家，冒犯王室！”
說來說去不過是些唬人的噱頭，傾凰也絲毫不害怕，上前一步問道：“母後想必是誤會了，我這個丫頭從小最是講究禮儀尊卑，心思又細致，若非如此我母妃也不會讓她隨嫁來西楚，母後可別聽信小人挑撥之言，傷了你我之間的情分，懲罰一奴婢事小，後宮此後不得安寧事大啊！望母後明鑒！”
傾凰這番話說的極是講究，先表明自己和親公主的身份，說明母妃對自己的看重之情，王韶想要動自己可是隨時會影響兩國關係的。接著點明小人挑撥之言，明顯是在諷刺王韶不能明辨是非，偏聽偏信，最後搬出了後宮和睦的大主題。這一番言論下來，倒真是讓這群命婦們刮目相看了。
楚雲爍好整以暇地看著傾凰的表現，嘴角不自覺綻出一個微笑，看來他要刷新一下對這個皇後的認知了。
王韶臉上青了又紅，像是被氣得狠了，又不好發作的樣子，看得傾凰十分解氣。
這時，安靜的氣氛中傳來一陣低聲的嗚咽，顯得格外清晰。大家不約而同地望過去，隻見一個鼻青臉腫的小內監一邊極力忍著痛苦，一邊又故意發出聲音的表情。
王韶一下子找到了救星，忙道：“你愣是說破了天去，那丫頭的罪責也是難以逃脫，小林子，你過來，今天就讓大家好好看看，哀家有沒有冤枉這賤婢！”
那內監得了允許，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眾人麵前，隻見他雙頰浮腫，行動怪異，看上去是受了極重的傷的樣子，不過這傷的卻也有些意思。
傾凰從小看了些醫書，雖然算不上精通，但一些常識還是有的，這小內監的傷看上去雖然嚴重，但是卻全不傷及要害之處，似這般浮腫，花個一兩天也就消了，不過是看著嚇人而已，根本不是什麽大問題。
要是雪鸞出手，向來一擊斃命，根本不會弄這些個花架子，想來不過是這小內監為了配合王韶的行動，故意給自己整的這些幺蛾子。
傾凰也不得不做個樣子問道：“鸞兒，這傷可是你所為？做了錯事呢就承認，要是沒做也千萬別讓人隨便冤枉了去！”
雪鸞淡定地搖搖頭，現在娘娘回來了，她還有什麽可以害怕的呢！
傾凰得了答案，神情詭異地往那小內監的方向走了幾步，在他麵前停下。
小內監明顯有些心虛，連連往後退了幾步，卻在太後的嚴厲的眼神中畏畏縮縮地又回到了原地。
傾凰冷笑一聲問：“你說你這傷是她弄的？”
小內監弱弱地點點頭。
“哦，既然如此，你一定記得她是怎麽讓你變成這個樣子的咯？”
“這，這個……”他猶豫地望了一眼太後，太後瞪了他一眼。他雙手顫抖，結結巴巴道：“她……她先推了我一把，然後……然後把我按在地上，對著，對著我的臉一陣，一陣胖揍。”
“哦~原來是這樣！”傾凰得到想要的答案以後笑著點點頭，那笑容盡管如三月春風，但是在小內監看來卻似惡魔之音。
傾凰走到大殿中間，高聲道：“現在真相已經大白了！”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傾凰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有楚雲爍好似了然一般，始終麵無表情地看著這場鬧劇。
太後王韶以為傾凰這是要妥協的節奏，臉上露出得意來。
傾凰繼續道：“真相就是，他說謊了！”
傾凰玉指指向便是那嚇得撲通一聲跪地的小內監。
“你說她把你按倒在地，對著臉胖揍，且不說她一個女子力氣不及你，根本沒法製住掙紮的你，你臉上的傷也一樣出賣了你，拳頭造成的傷必定有的地方重，有的地方輕，絕不會如你這般勻稱。若是我所料不錯的話，你是在自己臉上塗了紅雲散吧！”
“這，這，這……太後娘娘救命啊！”這回小內監已經完全沒了退路，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太後恨得牙癢癢，心中咒罵：真是沒用的奴才。
王韶眼神狠戾，臉色陰沉，沉默了半晌道：“你這個該死的奴才，竟敢戲弄主子，枉費哀家對你如此信任。來人啊，把他拖出去杖斃！”
小內監一聽嚇得臉色瞬間慘白，直喊冤枉。
傾凰心中不免動了惻隱之心，說到底他不過是個看人眼色生存的小角色，卻要因為主子們的明爭暗鬥，白白丟了性命。那個時候的傾凰還不知道，往往是這種小角色耍起狠來比主子更加陰毒。
“且慢！”在侍衛想要將人帶下去那一刻，傾凰叫住了他們。
“母後，他也不過是犯了個謊報的罪名，罪不至死，母後何不網開一麵！”
王韶哪裏肯聽，她今日丟了這麽大個麵子，如今處置個自己的奴才哪還肯讓外人指手畫腳？
這會兒那叫做小林子的內監越發嚎啕大哭起來，臨到了死也還想在這偌大的楚宮裏留下一點自己的聲音。
楚雲爍看了這麽大一出戲，這會兒有些興致缺缺，不耐道：“母後若是想處置下人，且回自己宮中慢慢處置，如今夜已深，兒臣要休息了！”
王韶聽了楚雲爍這話，畢竟對方是帝王，自己雖是長輩，也隻得咽下這口氣，咬牙道：“回宮！”
那內監如獲大赦，終於止住了叫喚，耳邊突然間安靜了下來。命婦們見天色已黑，想著自己今日進宮太久未回難免使家人擔憂，於是紛紛告辭而去。
這一會，殿內終於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隻是有一種怪異的氣氛在楚雲爍與夜傾凰兩人之間流動著。
她們走了，可夜傾凰於楚雲爍的賬還沒清算呢。
傾凰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楚雲爍，心中卻是有些感激在內的，不管怎麽樣，他剛剛若是說自己是私自出宮被他半路逮回來的，她怕是難以在後宮混下去了，單單是太後就不會輕易放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