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帝後不睦
“君上駕到！”隨著一聲尖銳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傾凰的尷尬似乎一下子找到了解救的辦法。她猛然回頭，見楚雲爍信步而來。他今日換了一身深紫色的長衫，腰間依舊是那塊青白玉的龍紋佩，隨著他一走一晃動。他的眼圈邊有些墨色，似乎沒有睡好，但是人卻精神得很，俊俏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狹長的眼在傾凰身上淡淡一掃，然後若無其事的從她身邊走過了。
傾凰看著他走過去，心情漸漸從希冀變成了失落。她在楚雲爍的眼中看到了淡漠與疏離，仿佛一夜之間，他們成了陌生人。她愣怔了一會兒，隻見楚雲爍已邁過了門檻。
“楚雲爍，你說我家公主是不是皇後！”冷不丁，雪鸞冒出這樣一句，她覺得閣主被一群侍衛攔著是一種奇恥大辱，她們淩煙閣的人可不認孬。
楚雲爍腳步一頓，還沒等他發話，太監獨有的尖銳的嗬斥聲已傳至耳邊：“大膽，君上名諱豈是你等奴婢可以僭越的！”
雪鸞怒氣上了來，還想辯駁幾句，傾凰伸手拉住了她，自己上前一步，微微俯首，欠了一禮，溫婉的道：“侍女初到楚宮，不知禮數，還請君上恕罪！”
“哦？難不成你旭國的奴婢都是這般不懂規矩的嗎？”楚雲爍邊說著邊回了頭，眼光直視傾凰，濃密細長的睫毛掩蓋著眼底複雜的神色，表情頗具威嚴，嘴角沒有一點弧度。
傾凰意識到自己似乎惹到了他，因為那像是冰窖一樣的冷漠神情確實使人微微一震，有些心顫。但是她抬頭迎向了他的目光，眼神交匯的一霎那，少女的眸子裏有種倔強的堅持。
盛夏的微風帶來一陣涼，這時兩人才覺察到了烈日的炎熱，楚雲爍尚有明黃色的華麗傘蓋，而傾凰已是細汗微微。
良久，傾凰將雪鸞護在身後，一字一句地道：“我們旭國的侍女在旭國遵禮守法，怎麽到了你楚國就成了不懂規矩？”雪鸞為傾凰的庇護而感動，卻又深深擔憂，她眼神慌亂，不知如何插上手。
楚雲爍眼中似乎被什麽東西刺痛，冷冷地問：“你就這麽關心她？要為她辯解？”
傾凰直麵上他，點了點頭。
“娘娘，您……”雪鸞即是感動又是擔憂。
隻見楚雲爍連道了三聲好，一聲比一聲冰寒，最後冷冷地下令道：“將這不知禮數的婢女杖責二十，立即執行！”
楚雲爍在傾凰的盛怒中離去。
帝後在聖寧宮門前鬧得這一出早已經傳入了太後王韶的耳中，她那張美麗的臉上勾出了得意的弧度，這帝後不和的傳言怕是馬上就要傳遍後宮了。
雪鸞挨了罰，被送回到了禦乾殿，而傾凰獨自一人進了聖寧宮。
太後的姿態儼然與那日所見不同，她一身正紅色的錦繡宮裝，端坐在主位上，慈祥地與眾人談笑風生。
殿中人七七八八坐了一堆，王韶右邊是剛剛進門的楚雲爍，他似乎對他們的話題不感興趣，一個人在低頭喝酒，而另一邊坐著的是個穿著大紅色正裝，英姿勃發的男子，男子年紀比楚雲爍小一些，年輕氣盛，臉上的傲氣絲毫也不曾收斂，正與王韶談笑著，言語間有些炫耀的味道，常常將目光飄向楚雲爍。傾凰想這應該就是琦王楚雲琦了吧！
他們下首邊坐了一眾女眷，清一色全是美人兒。其中一個穿著紅色蝴蝶宮裝的妙齡女子，尤為出挑，巴掌大的臉上掛著溫婉的笑，妝容精致，儀態大方，儼然有一副一國之母的氣派，正有一搭沒一搭的插著話，即不顯得囉嗦，也並不沉默，正是恰到好處。而這樣的恰到好處在傾凰看來卻顯得有些刻意。
此外她還注意到另一穿梨黃色撒花廣袖裙的女子，長相並不出眾，但勝在嬌俏，說話時表情有些誇張，動作幅度很大，但是臉上的笑卻比前一位美人來的真實。她身邊還跟著另一位女子，那女子臉上帶著謙卑，看打扮不是侍女，卻連連應和著那位穿梨黃裙的女子。
眾人見傾凰進了殿來，那其樂融融的場麵為之一僵。夜傾凰自知自己必定不受歡迎，但依舊微微福了禮：“太後娘娘聖安，君上聖安！”
在欠身的一霎那，她的神色不明，但絕對稱不上好。
太後的得意卻是難以掩飾的，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卻是笑盈盈地對琦王道：“琦兒，你看你皇兄都娶了皇後了，你是不是也該娶個正妃了？”
琦王往傾凰若無其事的望了一眼，對於太後調笑一般的問話卻並不在意，倒是那黃衣女子歡快的插了進來：“姑母，您說的極是，琦表哥是該找個嫂子了！我看傅家姑娘就不錯！”話落，她身邊那謙卑的女子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眼。
“慧兒有心了，傅家姑娘確實是好，隻不過看你表哥喜不喜歡了！”太後漫不經心的轉了轉手上的玉鐲，神情並無多大悅色，顯然是不太滿意這個兒媳，就像不滿意傾凰一樣。
他們有來有往，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絲毫不顧及傾凰還站在原地，她沒有尷尬，隻是擔心雪鸞的傷勢，同時也想盡快脫身。
她正一個人想的入神，冷不丁聽到一陣男聲：“皇嫂在楚宮可過得習慣？”那個連笑也帶著三分傲氣的琦王正打量著她，她淡淡回應道：“甚好！”感受到右邊似乎有目光注視，她轉頭，卻見楚雲爍依舊拿著酒杯把玩，剛剛那位紅衣女子正在他身邊為他斟酒，芊芊玉手似有若無的拂過他修長的手背，而他並沒有拒絕，眼光一直落在酒杯裏，似乎隻有這佳釀才是他孤獨的知己。
一場宮宴似乎成了太後與琦王的專場，連楚雲爍也沒有得到過多的關注。那之後傾凰才知道那紅衣女子是當朝宰相之女，名程瑩瑩，一年前入選宮中，如今已是貴妃了。而那黃衣女子今年才十六，是太後的侄女，太尉王霖之女，天性活潑，刁蠻任性。而她身邊的那位謙卑的沉默女子則是傅昭儀，父親是太常傅晟。宮中另外還有兩名有品級的妃子，一位是紫妃，身份神秘，聖寵頗豐，另一位是菱妃徐夢菱，是徐大將軍的獨女，徐景宏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