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章 暗潮初湧
二哥尹德不若父親般喜征戰沙場,自幼溫文爾雅飽讀醫書,十四歲由他師傅引薦,入宮做了太醫,因醫術超群,再品貌端正,深得人心。
再醒來之時,雨已停息,見子苒粉色身影於屋內穿梭,不知哪裏采摘了大束百合,修枝剪葉再插於瓶頸內,一切完畢退後幾步欣賞翻,似滿意的樣子。待回頭才見我睜眼,忙的走過來扶我微坐。
“主子可感覺好些了?”
“嗯,這會什麽時辰?”我問,望著屋外淡淡天色,不知睡了多久。
“是辰時,主子睡了整整一日。”子苒為我整理妥當被褥,站於旁邊無事。
“昨日尹德禦醫可有來過?”我再問,怎的睡這般熟,本還有話同他講。
“嗯,為你診完脈瞧你不醒,便回去了,主子可是有話要帶於他?”
“無事!”
“主子……”略略思考,想著再去一次陌恙宮,入宮這般久很是想念筵兒,怎奈總是不能如願。如此靜默著,再見子苒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子苒何事,說吧!”
“奴婢昨日去過辛者庫,妹妹模樣越是憔悴,所以奴婢……請求主子!”話畢子苒已雙膝跪地,眼角微微浸出淚珠,點點伊人楚楚的模樣。這些日子一直想著得寵之事,竟忘記了約定。
“你且放心,我許於你的承諾,定不會食言。”我定定回答,如今已是自顧不暇,怎還有心思顧及他人。子苒這般疼惜她妹妹,不知對我是好是壞。
“是,奴婢這就為主子準備早膳去!”瞧她微微磕一頭,抹抹眼角出了內殿,背影越漸模糊,卻是歡快的樣子。
昏睡一夜,高燒也漸漸退卻,不見他人打擾,想是昨日二哥已吩咐:少下床,別打擾,不得進酸冷食物,更不得吹風,幾日便可好。這後宮自古不得允許男子隨意進出,我的風寒也不是何重病,跟隨藥方抓幾副藥用過便無礙,也不便傳了二哥進來再行診斷。
本以為經前幾日之事,皇上定不會來我黎淳殿探望,可至今日酉時未有任何跡象,隻翡鳶姐姐與衛蟬各派了丫頭過來,並未有皇上的半點訊息。
喚來爾漫姑姑,得知皇上近日甚是寵了平芳儀,十日裏竟有五日棲於纖羽殿,心不禁泛起點點不安。我與平方儀一朝選入宮,經兩月她已晉升一級,而我卻還不得寵幸,難道真如姑姑所言,皇上與姐姐當年已至水火不容之勢,可為何還許了她皇後,推她至風口浪尖、得了她人迫害麽?
輕輕搖了搖頭,斬去紛亂思想,再吩咐姑姑與我著裝,依舊淡然的模樣。白色素衣,額間斜眉髻,銀色珠釵固定,花盆鞋底踩在地麵‘咯咯’聲響。隨帶爾漫姑姑、子寧、子苒三人再去了梨樹林。
依舊茂密枝葉,沒有日光照射,整片林裏風吹拂、竟有些微涼了身子。
琴音起,緩緩調曲、古箏瑟音,輕起朱喉吟:
花隔銅壺,露晞金掌,都門十二清曉。帝裏風光爛漫,偏愛春杪。煙輕晝永,引鶯囀上林,魚遊靈沼。巷陌乍晴,香塵染惹,垂楊芳草。
因念秦樓彩鳳,楚觀朝雲,往昔曾迷歌笑。別來歲久,偶憶歡盟重到。人麵桃花,未知何處,但掩朱扉悄悄。盡日佇立無言,贏得淒涼懷抱。
一首《滿朝歡》,譜盡多少癡情男女的等待與絕望、悲傷蔓延。至第一次在姐姐鳳藻宮見過皇上始,他俊逸模樣便在腦海中揮之不斷,且在姐姐口中那樣完美之人更是能讓萬千少女奉之為君,我自不落俗,若不是心中滿滿仇恨,許也戀上那樣的君王。
琴音閉,天色也漸漸暗淡下來,我卻早已淚流成雙,喉間甘癢、止不住咳嗽,原本蒼白的麵頰已近乎慘白。
“主子,回去了吧!這般晚了,皇上會過來的”爾漫姑姑不忍,勸慰道。她比我更清楚了當年姐姐的形遇,皇上亦是狠心的人。
我起身,指尖由於太過用力觸弦,泛著隱隱的疼。
“是啊主子,明日再來,你風寒未痊愈,還發著燒,尹德太醫更是吩咐切不能吹風。”子亦亦是慢慢關懷之貌。自跟了我不若前主子般,若有不適便打罵,她本無甚心機,瞧我帶他們尚好,也對我越是忠心了去。
“走吧!”我緩緩道出兩字,方走出兩步便覺得頭暈目眩,一陣惡心由腹部至上傳來,扶著爾漫姑姑的右手一用勁,踉蹌兩步不至於被突來的反胃跌倒,卻‘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喉間盡是濃濃的惡臭味。
“主子!”身旁丫頭更是嚇的不輕,扶著我再坐回琴旁的木凳之上。
“子亦去太醫院宣尹德太醫。”隨著姑姑的吩咐子亦恍若如夢初醒般撩過衣袍下擺朝了太醫院方向而去。
我便如此抱著姑姑腰部靜坐於梨樹林下,再一會見小栓子與婼喬提著燈籠大步靠近,臉上更是一陣紅潮,想是因快速奔跑而至。
“小姐,喝些水,也漱漱口!”隻見婼喬從懷裏取出一方小圓形茶杯,我接過,還是溫溫未涼。倒是她有心藏於懷中這樣一路走來,心中溢起點點溫潤。
“怎的這樣?可是中午飯菜不適?”小栓子的問話,今日午膳是他送來與我,若出了問題他該少不得受一頓皮肉之苦。
漸漸放開了爾漫姑姑,水至口中輕涮,除去異味,方再站起,腳下卻是一陣乏力,懶懶又快站不住。
“將今日所熬的藥渣找出來!”我冷冷吩咐,坐回椅上微顰眉頭,喉間不時仍有淡淡的惡心味,不停思索這今日所近之食。
“可是那是奴婢親手所熬,怎會?”婼喬的聲音響起,似不敢相信,茫然的模樣。今日的膳食由了姑姑全部檢查過,並無異樣,唯有藥出了問題。
靜靜呆坐片刻,子苒、小栓子兩人繼續出言討論著,我卻不發一語。任風吹拂了全身,不禁冷冷打了哆嗦,再是額間的滾燙的感覺越是清晰。至方才吩咐子亦傳尹德太醫始,便不見了子寧身影,不知跑往哪裏去。
再過一會,前方突然出現點點光亮,借著昏昏暮色看清楚一行人中為首淡淡的黃色,心頓驚訝。
“主子,是皇上!”爾漫姑姑在我耳邊輕語,我突然腿上一軟,直直滑向地麵。
“小姐!”“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