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個
一夜無眠，六點的太陽已經開始刺眼，夜間積蓄的涼爽被熱光衝散。
桑舟神色發蔫的打了個哈欠，走到院子的廁所打算解手。
餘光瞥見紅色郵件包，半插在荒廢了的菜地土中，他提上褲子走上前，拿起紅色郵件包。
【金榜題名】四個字令他眼底迸射進光芒。
他急忙撕開信封，是他報考的大學錄取通知書。
在遙遠的北方，他從未去過的地方。
仔細的閱讀上方的事項後，便開始計劃新的旅程，這兒已經沒有任何值得他留戀的了，也是時候離開了。
去往更遠的彼方，在高中時候幻想了無數個新生活的彼方。
距離報道日期還有半個月，桑舟想永遠的離開村子，所以臨走前想把屋子從頭到尾的收拾一遍。
明明是令自己痛苦不堪十八年的地方，但真正要離去的時候，心中竟隱隱生出不舍。
用了五天收拾完七間屋子後，桑舟的目光停留在最後一間常年上鎖的獨立房間。
這是他奶奶活著的時候便不讓他靠近的地方，每次隻要一走近，就會引來老太太的破口大罵。
以致於本能抵觸。
他從未進過這個房間，不知為何，經曆這些事情之後，他的內心隱隱躁動，總覺得這間屋子會有關於他父母的秘密。
但又怕是一場徒勞，或者原本隻是一個空房子。
桑舟找來一把斧頭，砍斷了鏽跡斑斑的鐵鏈。
“吱呀……”
“咳咳咳……”陳灰撲麵而來，嗆得桑舟差點連肺都咳了出來。
屋子昏暗，灰塵和潮氣的味道令人難以忍受，桑舟拿了沾水的毛巾捂住口鼻，才好受點。
拉開已經有些成粉末的床簾，陽光透進屋內，桑舟得以看清裏麵。
一張奇怪的黑木圓桌，沒有凳子，還有掛在牆上的一把帶著劍鞘的青銅色的劍，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之所以說圓桌奇怪，是因為以圓桌為中心十厘米沒有任何落灰，腳下形成了避灰圈。
他走上前看著圓桌的抽屜，輕輕一拉，裏麵隻有一本係著繩子的牛皮本，封麵無字。
摘下劍，拿起牛皮本後，桑舟便關上了房門。
桑舟內心是有些期待和激動地，他希望這牛皮本是自己父母的日記本，至少他想知道他的父母到底是什麽人。
為什麽所有人都說他是厄運，會給別人帶來災禍的厄運。
但他失望極了，牛皮本內都是怪異的符號和標記，還有一些他看不懂的圓圈三角圖形等，甚至還有一些山水畫麵。
字體更是奇怪，像是古代的篆體字，完全看不懂。
一直翻到最後一頁，也沒有關於自己父母的隻言片語，桑舟歎氣。
“果然，是我奢望了。”合上牛皮本，拿起一邊的青銅劍，輕輕的往外拔。
青銅劍巍然不動。
桑舟用盡了吃奶的勁，劍依舊不出鞘。
“時間久了，都鏽廢了吧，算了。”桑舟把這兩件東西都放進了要帶走的蛇皮袋中。
總歸是個念想了，至於念想什麽，他自己也不知道。
三天後。
桑舟鎖上了這個十八年來並沒有快樂過的屋門，路過丁羽家門口的時候，伸手微微摸了摸黑色的街門。
“小羽……我要走了，以後可能都不回來了，如果你想我，就托夢給我。”桑舟呼出一口氣，扛上蛇皮袋，他所有的家當，毫不留戀的離開了。
卻不知他走後，那黑色的大門突兀打開，一個銀發少年走了出來，望著他離去的方向許久才消失在原地，若是桑舟回頭，定然認得出那是丁羽。
25個小時的車程，桑舟扛著蛇皮袋下了火車。
這裏的空氣明顯涼爽，他打了個一個冷顫。
“哥們兒，去哪啊，坐我的車，比別人便宜。”熱情的中年光頭大叔堆滿笑容的迎了上來。
“哥們兒，坐我的啊，我比他還便宜。”熱情的板寸中年大叔也是堆滿了笑容圍了上來。
桑舟哪有被人這樣親密圍攻的經曆，一時間張大了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這個城市……怎麽回事……好熱情……
“我看到我們學校的校牌了。”桑舟在他們的圍攻下指了指不遠處，在眾多校牌中，獨樹一幟的校牌。
爭論的兩位大叔眼裏帶著毫不遮掩的意外：“可以啊，大學生啊。”
“這個學校很厲害啊，高材生。”
被兩人誇的暈乎乎的桑舟，強力鎮定的走向了自己學校的校牌處。
“你是我們學校的嗎？跟我來。”學長把牌子遞給另一個學生，讓桑舟跟著他。
桑舟扛著蛇皮袋跟著學長走在後邊，看著來來往往的學生都用一種拉杆箱推拉行李，自己的這個蛇皮袋太過於突兀。
“你這袋子沉不沉？我幫你一起抬？”學長轉頭詢問他。
桑舟有些意外，連忙搖頭：“不用，謝謝。”
這樣上了學校的大巴車，一進門就被眾新生行了注目禮。
“隨便找個地方坐，行李放上邊吧，下邊都塞滿了。”學長將人帶到後，轉頭下了車。
桑舟掃了一眼後排的空座位，托著自己的蛇皮袋，盡量不要碰到別人，沉默的往後排走。
倒數第二排的空座，他將行李托舉過頭要塞進上方的空隙，卻因另一頭太重，有些失衡，往前邊男生的頭上滑去。
桑舟心中一驚，要去扯蛇皮袋，那一頭就被一雙細長骨節分明的手穩穩的托住了。
桑舟順著那雙好看的手望向其主人，桑舟雙眸微張，好帥。
“我幫你。”男生朝著他微微一笑，稍微一用力，袋子便被塞了進去。
“你是哪裏的？”男生沒有回到自己的座位，而是坐到了他的身邊空座和他搭話。
桑舟有些緊張的回道：“江東地區。”
“我是沿海地區的，你報的什麽專業啊？”帥氣的男生明顯有點話嘮，桑舟咽了咽口水繼續回複：“飛行器專業。”
“我也是！弄不好我們一個班一個宿舍啊，我叫葉朗，樹葉的葉，明朗的朗，你叫什麽？”葉朗眼裏爆出光亮，十分的興奮。
“桑舟，桑樹的桑，一葉扁舟的舟。”這是桑舟第一次正式介紹自己，無論是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都沒有人允許他這樣介紹自己。
“咱兩加個聯係方式吧。”葉朗掏出手機，打開二維碼遞給他：“掃我一下。”
桑舟知道手機，但他一直沒有買過，家裏也隻有一個座機。
“還沒來得及買。”桑舟回複。
原本以為葉朗會笑話他，誰知他眼裏迸射出了崇拜之光：“你別說你一直沒玩過手機，手遊也沒玩過？！”
“手遊？那是什麽？”桑舟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葉朗緩緩的豎起大拇指：“唉？桑舟？你你你是個那個什麽省的高考狀元？！我艸！你怎麽報這邊了，為什麽不去北清？”
桑舟不知道自己是高考狀元的事，因為他沒有智能手機，而且自己還在勞改所裏呆了一個月。
“我想離家遠點。”這是桑舟的本心，他想去更遠的地方。
“兄弟，以後罩著我，你不知道，我能考上這裏完全是命好，這個專業一向分高，弄得他們都不敢報了，結果把我給錄取了！”葉朗的聲音逐漸吸引了周圍的同學。
大家都好奇的轉頭看向他們。
“桑舟同學，高考理科狀元啊！快來圍觀學神！”葉朗帶著炫耀介紹桑舟，原本還在沉默的新生們瞬間活躍起來。
“大神啊我的天！就差兩分滿分的那個桑舟啊！”
“大神居然報我們學校。”
桑舟第一次看到滿含著恨意，討厭，躲避之外的那麽多善意和歡喜的目光，緩緩露出笑容。
大家七嘴八舌的鬧騰了一會，大巴車上已經坐滿了人。
司機坐了上來抬頭看了看：“人齊了啊？大家坐穩了，要發車了！”
大巴車緩緩啟動，葉朗越說越來勁，直接拿出自己的手機遞給他：“桑舟看看這個。”
桑舟接過手機看了眼屏幕裏絢爛無比的頁麵：“好玩嗎？”
“好玩啊，等去了學校報完了道，你要買手機的話我就陪你去買怎麽樣？”葉朗是鐵定心要抱住學神的大腿了，自己剩下四年能不能完整畢業，全靠學神了。
“謝謝……”桑舟朝著他笑了笑。
下了車之後，葉朗拉著自己的行李箱，把桑舟的蛇皮袋子放在自己的行李箱上：“這樣不就成了嗎？”
桑舟扶著蛇皮袋走在他的旁邊，才發現葉朗好高，自己跟他差了小半個頭，自己有一米八二，葉朗得一米九了吧。
“我們先去報到處看看在不在一個班，要是一個班的話，我就是跪著也得跟你一個宿舍。”葉朗指了指新生報到處。
“你太誇張了……”桑舟有些承受不住突然的熱情。
“學神，你不懂學渣的憂傷。”葉朗歎氣，他能來這裏上學，真是踩了狗屎運，一是高考發揮300%，二是報專業，要是以他平時的模擬分數算的話，一本也隻是擦邊，更別提這所大學了。
兩人來到報到處，明顯葉朗比他還要熱情，得知兩人是一個班之後，葉朗激動的看分宿舍的情況。
“學長，讓我去308吧！你看308還有空位！”葉朗在這邊和報到處的學長磨。
學長在葉朗的軟磨硬泡下點頭道：“你這是來得早，要是晚點，想給你換都難。”
兩人來的都很早，推開308宿舍的大門，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別無他人。
“得先打掃一下衛生，這床板看起來有點硬啊，你拿了被褥了嗎？”葉朗邊觀看宿舍環境邊轉頭問他。
“沒有。”家裏的被褥實在是拿不出門了。
“我也沒有，一會我們去學校買新的吧。”葉朗推開廁所之後看到了裏麵的淋浴：“不錯，可以洗澡，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
“308的打掃工具。”這時候學姐敲了敲門看向他，聲音沉冷嚴肅。
葉朗聽到動靜從衛生間走了出來，笑著迎上去：“學姐好。”
“你好，學弟加個聯係方式吧，以後學校裏有什麽事，都可以找我。”原本沉冷嚴肅的聲音突然變得輕柔起來。
桑舟無奈一笑。
葉朗加了學姐微信後笑道：“學姐常聯係啊。”
“好的。”
兩個人徹底打掃完宿舍，鋪好了床褥已經是下午六點半了。
桑舟和葉朗都餓的不行，兩人躺在床上，誰都不想動一下指頭。
“想念我媽做的飯……”葉朗肚子咕嚕嚕的叫。
桑舟和葉朗頭對頭躺著，心中不知道該想誰。
“算了，出去吃飯吧，我請你，你想吃什麽？”葉朗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
“不用了，各付各的吧。”桑舟還不習慣葉朗的熱情。
“哎呀，一頓飯而已，我查查附近的菜館，能不能吃辣？吃肉嗎？”葉朗邊搜邊問他。
“我都行。”他對吃的沒有什麽要求。
“走吧，正好出門轉轉。”葉朗跳下床穿好了鞋。
桑舟緊跟其後。
夜間這裏的溫度更低，桑舟不太習慣，吸了吸鼻子，葉朗也吸了吸鼻子：“草率了，應該帶個外套。”
“這裏有手機店，你要買嗎？”葉朗指了指一家商場。
“好。”桑舟摸了摸口袋，裏麵有他提的現金。
“你想買什麽牌子的？”葉朗眼神澄澈，一直在詢問他的意見。
“我不懂這個，便宜好用就行。”桑舟坦言道。
“終於有我三寸不爛之舌發揮的餘地了，你看好哪個告訴我，我給你砍價。”葉朗攬過他的肩膀。
看了一圈之後，發現最便宜的也要兩千。
他深呼一口氣，有些不舍得，一部手機真的沒必要。
但大家似乎都需要用手機交流，他狠狠心指了指那款最便宜的：“就這個吧。”
葉朗拍拍他的胸膛：“2000塊是吧？我能給你買到更好的。”
葉朗來到另一個櫃台，那個手機標價2800，款式也比剛才桑舟指著的那一款好很多。
葉朗先是搜了網上的價格後，心中更有底氣了，開始跟店家殺價。
“姐姐，這個手機。”葉朗指了指跟他同一牌子的手機。
被帥氣的葉朗這麽一叫，售貨員臉上堆滿了笑容：“這款是2800，顏色有三個，黑紅藍，很適合你。”
“姐姐，你們店裏肯定有優惠吧，透露個底價唄？”葉朗朝著她眨眨眼，一臉人畜無害。
“最低的話是2500，最低隻能給你這個價格了。”小姐姐被他一喊，小聲的透露底線。
“2000行不行，我隻有兩千……”其實這個手機在網上標價1899，但是店裏都貴一些，要不然葉朗也不會真的這麽殺。
“2000不行，這個真賣不了。”小姐姐直接擺手拒絕。
葉朗還在和她磨，不知道過了多久，付了錢的桑舟拿著新手機發愣。
“你真厲害。”桑舟是發自內心誇他的。
葉朗挑眉一笑：“小意思。”
“萬一人家不賣給你怎麽辦？”桑舟到現在還沒反應上了。
“那就網上買唄，又不是買不著了。”網上更便宜好吧，不過實體店放心些。
“你的手機號我存了，這些軟件我都給你注冊好了，這個就是我。”葉朗點開威信的黑色頭像。
兩人正走著，葉朗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一個神色匆匆的黑棒球服男人。
看著忽然嚴肅的葉朗，桑舟推了推他：“怎麽了？”
葉朗回神後又恢複以往的笑容：“沒事，眼花了，走，吃飯。”
桑舟看了葉朗一眼，剛才明明有個妖人和他們擦身而過的，葉朗是獵妖人？
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