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忽然有喜
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會和皇甫景有如此親近的時刻,他的表情是如此認真,平日裏剛毅冰冷的麵容也緩和了下來,一雙冷眸在褪去了冷意後是如此的驚心動魄,平白多了幾許風情。
我看著他的麵容,忽然想起了在杭州別院時他那拈花一笑,突然發現那竟然是皇甫景難得的一次展顏,那時的他恐怕也是第一次在我眼前完全卸下心防,那時的我卻隻想著如何躲避著他,竟錯過了他眼中的深意。現在就算是我有心再取得他的信任,隻怕他再也不會如當初一般輕鬆自在地與我說笑了吧。
短暫的靜默過後,皇甫景終於把我腳上的鐐銬卸了下來,帶了那麽多日沉重東西的腳腕,剛得到自由就感到酸麻無比,我知道這不僅是因為腳鐐帶久的緣故,還因為前幾日長途跋涉磨傷了腳腕的緣故。
皇甫景顯然也發現了我的異樣,他看了我一眼,從懷裏掏出一瓶藥給我:“這是我常帶在身上的傷藥,對活血化瘀有奇效,你且拿去用。”
皇甫景難得的溫柔讓我多少受寵若驚,雖然知道眼前這人之所以會這般,多數是出於之前讓我當誘餌的愧疚之意,但能做到這步,對他而言,已經是極限了吧,在不損害他身為高高在上掌權者的尊嚴的同時。
我不知道究竟在我被花惜帶走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總之當我再次遇上皇甫景時,他的眼中雖然還是充斥著對我滿滿的不信任,但他已經不再是對我很是防備的樣子。難道是因為我之前的“英勇救主”行為感動了他?說來真是悲哀,每次一旦他出現危險,我總是第一個去替他擋災的,從來沒有出現過例外,恐怕皇甫景之所以會信任於我,也是因為我這種“舍己為人”的精神感動了他吧。
我越想越自卑,還好我很有自知之明,清楚主子和下人的區別,所以縱使我真的愛上皇甫景,我寧可選擇讓它爛在肚子裏,也不會告知與他。
失落的我沒有發現皇甫景是何時離開的,等我反應過來,房裏隻剩下我一人,那人已經不知去向,隻剩下手中緊握著的藥瓶上還殘存著一點兒他的餘溫。
正感傷時,一個穿著粉紅色衣衫的小姑娘哼著小調走了進來,我一看,是那日在湖邊遇到的洗衣女子——芙兒。
她一見我就高興地打招呼:“姐姐。”
我朝著她微笑。
自那日我告訴了她如何免罰的方法,她終於成功地讓她家夫人減免了對她的懲罰,她心裏對我甚是感激,後來知道我受傷之後,便自告奮勇地要來替我換藥。前幾日傷口還沒愈合時,一直是青蓮夫人在為我換藥,這幾日不知為何,皇甫景與青蓮夫人都異常忙碌起來,所以給我換藥的任務就交給她來做。
即使是這幾日已經無數次將這具殘破的身體坦露在外人麵前,我仍然不是很習慣將自己身體的秘密如此告知別人。
果然,芙兒在看到我胸口處那個烙印的“奴”字時,眼裏已見淚,她是青蓮夫人的爹娘從穀外撿回來的小孩兒,自小生活在穀中,對外麵的殘酷世界一點兒都不了解:“姐姐,是誰這麽狠心,要在這裏烙這麽一個侮辱人的字。”
看著心口處那個醜陋的傷疤,奴字上還多了兩道疤,一條在正中,一條則在肋骨附近,如同印記一般的痕跡讓我再次長歎一口氣,大概是看到了胸口上的字,前幾日青蓮夫人給我換藥都是選擇在我睡覺的時候,芙兒自然不知道這事,這幾日她看著我胸口的時間越來越長,每次還都是這幅泫然欲泣的模樣。
侯府中有惜兒,穀中有芙兒,兩位都是動不動掉眼淚的主兒,往往紗布包紮到一半,芙兒就會忍不住哭出來,讓我還要一邊拿著紗布,一邊安慰她,此時的我特別想對天長歎,我想休息,我想安靜,讓我靜一靜行不行?
不知上天是否聽到了我的祈求,第二天一整天我房間裏一個人都沒來,桌子上倒是放著做好的飯菜,隻是我心裏擔憂著,一時也是吃不下。
正在我焦急萬分時,傍晚,芙兒頂著一雙哭紅的雙眼出現在我麵前:“嗚嗚,姐姐,小姐又不要芙兒了。”
我一驚,芙兒嘴裏的“小姐”不正是青蓮夫人?想起昨日皇甫景的異常,我一下子明白過來,一下子起身,抓住芙兒的肩膀,吸了一大口氣,這才穩住情緒:“芙兒,你告訴我,你小姐和永安侯走了多久了?”
芙兒顯然是被人交代過了,支吾了半天就是不肯開口,是我以如果她不告訴我我就不吃藥作要挾,她這才開口:“小姐和那些人已經走了一天了,小姐還讓我告訴你,要姐姐你好好吃藥,照顧好肚子裏的孩子。”
“孩子?”
“沒錯,小姐說姐姐你已經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隻不過之前因為長途跋涉的關係,胎兒的跡象極為微弱,是她把了好久的脈才摸到的。”
我的心裏就像打碎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百味雜陳,我,懷孕了?難道是因為野外的那一夜?那麽說,這孩子是皇甫景的?一時間我沒有能消化得了這個消息,愣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