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春寒料峭時
簾外春尚早,正是料峭時,裝飾華麗的宮殿內卻是燃著火熱的爐火,竟是生生將外麵的嚴寒隔絕開來。
琴香殿裏一位穿著華麗的女子正在看著一張畫發呆。
畫中有兩人,男子溫潤如玉,女子清純可愛,但他們笑得是如此開懷。
隻見,她用她那戴著指套的手輕輕撫上那笑得醉人的男子的臉,目光癡迷:“清哥——”
忽然又想起了什麽,將那畫像置於地上,指著畫上笑得依然燦爛的那人,目眥俱裂的樣子:“為什麽,你不是說要和琴妹一生一世的嗎?為什麽你要先我而去?”那目光凶狠地似是要把麵前之人的畫像撕個粉碎,偏偏又舍不得這最後留下的一點兒念想。
想起小時候她和清哥是多麽無憂無慮啊,一起彈琴作畫,彼此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可以領會彼此的心意,那時的自己就在想,將來如果能嫁給清哥該有多好啊,卻忘了兄妹相戀這種禁忌之情是不能被世人接受的。於是,她的清哥為了保住她,毅然選擇了離開。
眼看著清哥離開,她心痛的不能自己,萬念俱灰的她選擇了跳湖自盡,卻忘了自己家裏就是藥醫世家,很快便被救了過來,又被母親如此教育了一番,最終才打消了這般愚蠢的念頭,可心裏卻仍然在小小期待著,希望總有一天她的清哥會回來。
也許是上天見她等得辛苦,終於在幾年後讓她成功地看到了他,當時的他站在人群中,與其他人一起站在路邊,白衣勝雪,傾國傾城,她一下子認出他來。隻是世事無常,此時她已經變成了皇帝身邊最寵愛的妃子,再也不能毫無避諱地叫他一聲“清哥”,一如她在也聽不到他寵溺地叫著她的小名“琴妹”。
清哥,琴妹不是有意疏遠你的,你也知道琴妹在這宮中並沒有多少親信,那些暗處的眼睛時時都在盯著我這處的動靜,而我能信的隻有你一個,你曾答應過我,無論發生什麽事,最後都會回到我身邊的,為什麽卻??????
瑞兒這孩子說是死士失手傷的你,哼,他以為他如此說我就會信了嗎?我是那麽了解你的為人,你那般謹慎的人如何能被人傷?一定是皇甫景,是皇甫景殺了你對不對,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女子臉上的陰狠表情與畫上那笑得歡暢的單純女子再無一絲相似,清哥,我們都回不去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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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尋閣的主人失寵了,這消息在一天之內就傳遍了整個侯府,一時間轉換門庭的,落井下石的,暗自惋惜的,下人中各種聲音都有,但大家都有一個目的,就是等著看清娘的笑話。
誰知,平日裏甚是囂張姿態的清娘此時卻顯得鎮靜異常,既不哭也不鬧,雖然被禁足,照樣該吃吃該睡睡,竟無一絲不自在。管家曾經把這事稟告皇甫景,卻換來皇甫景一聲輕笑,既然她過得如此滋潤,就繼續關著吧。
直到有一天清娘從下人那裏聽說皇甫景要奉旨上京,這才坐不住了,派了自己的丫鬟去請皇甫景過來。
皇甫景進了清娘的房間,屏退了下人,所以無人清楚兩人到底在裏麵聊了些什麽,不過看見最後是清娘笑吟吟地歡送麵色甚是不佳的皇甫景離開時,眾人便知道清娘又得了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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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景自從清娘那裏出來之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就一直繃著一張臉,雖說他現在顯然已經把我當成他可信之人,但明顯這種可信僅僅建立在他想讓我做的事情上,假如我想知道一些別的,自然是不可能的。
正尋思著該如何開口詢問於他,皇甫景卻突然開口:“你下去收拾東西,待會兒就隨我一起入京。”
“可,是,奴婢知道了。”
雖然很想知道清娘到底對皇甫景說了些什麽,但是畢竟身份有別,主子的事又豈是我這個下人可問的?
不禁苦笑,臨出門時又深深看了皇甫景一眼,洞穴裏的那一夜,我失了身,掉了心,卻被他遺忘了個徹底。我忽然不明白自己如此隱忍到底是為了什麽,若是愛,直截了當告訴他就是,何必如此藏著掖著?可理智卻告訴我,一旦我說了,我們之間或許再也恢複不到當初的信任關係。
所以,我選擇將我的愛戀藏在心底,若是無人發現,我會把它藏在內心深處,不讓任何人窺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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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顰兒姐,你怎麽又要走啊?”
惜兒鼓著腮幫子,支著胳膊坐在桌子旁,看著我在一旁收拾東西,當看到我用手不是很順利地係著包袱皮,立刻上前強過包袱來,三兩下便打了個漂亮的結。
惜兒心疼地看著我那因為動作過大仍在顫抖不停的左手:“手上的傷還沒好,又要逞什麽能啊。”說完拿起屋內剩下的備用藥膏,把那受傷的手指塗了一遍。”
我看著惜兒小丫頭認真塗藥的模樣,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惜兒你知道嗎?你真的很像我的一個好朋友。”一樣的善良,一樣都是這麽對別人全心全意著。
“是花顏姐姐嗎?”
“嗯,咦,你是怎麽知道的?”
惜兒一副小大人樣兒:“你不知道你前幾日發燒不醒時,經常重複地念著幾個人名兒,有侯爺的,有叫言先生的,還有就是花顏。”
我啞然,那時神智昏迷,腦中渾渾噩噩的,原來竟然又想起了往事了。
惜兒使勁地搖著我的胳膊:“顰兒姐,你既然說我像花顏姐,那你給我講講她好嗎?”
“她啊??????”
顰兒姐,真好,咱們是一輩子的好姐妹了,以後晚上可以鑽被窩了耶。
我害怕,花惜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顰兒姐,你說我要是變得和花惜一樣怎麽辦?
如果有一天金府沒了,顰兒姐,我們怎麽辦?
不能說,我不能說,顰兒姐,你別逼我!
往事曆曆在目,不能想,一想便是撕心裂肺的疼,那麽單純的人兒死得是如此無辜。
實在不想惜兒單純的心靈由此蒙上悲傷的神彩,我強打起精神,胡亂找了個借口,說侯爺在等我,就急忙離開了。
對不起了,惜兒,那是一個很長結局很悲的故事,我還沒有準備好心情如何來講,但我相信,總有一天,當我可以麵對命運加注於我身上的痛苦時,我一定會把我的過去都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