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亂上添亂
對於宋老爺子這強烈的反應，女帝顯然不滿，她緊鎖著眉，袖子裏的手握緊了拳頭，眼裏噴薄出怒意。
“你這是，想要抗旨？！”
本就低沉的聲音此時此刻更是顯得沉悶，問著話，卻跟威脅的意味沒有區別，宋老爺子聽著，也知道她這是個什麽意思，然而不能就是不能，宋老爺子心裏就這麽兩個字，不能。
“草民懇請皇上收回成命”眾人還未想清楚什麽怎麽一回事，隻聽見一聲悶響，宋老爺子就這樣直直的跪在了地上，驚得在場的人都不敢大聲出氣。蕭瑤更是睜大了眼睛，看著女帝和宋老爺子，誰都沒有想到一覺醒來會發生這樣的事，更沒想到還會鬧得這樣的大。
“朕二十年前不能做主，是念在你是老太醫，伴兩朝君主有功無過，當時你去意已決太後也未曾阻攔朕才放你離宮。朕已經不欠你什麽，人情法外都不得你做主，你若要抗旨不遵，休怪朕不念過往，定你抗旨之罪！”
女帝將話放出，也是一副必須怎麽樣的態度，在場並沒有外人，就連蕭瑤也都聽清楚了她那話中有著什麽故事。
宋老爺子離宮的原因，竟然被蕭瑤猜中了，是跟那太後有關。又是一段怪癖的愛情，然而蕭瑤卻不得不佩服女帝不諱世事的眼光，她竟然，當年還……讚成太後跟宋老爺子的這段事。隻因宋老爺子不能接受，也許是為了過世的夫人，也許是因為皇室，為了不給其他人留下把柄，這才辭官離宮，甘願從當朝禦醫退居朝堂成平民。老爺子還會想著要留在都城，守著林木草堂，也是有原因的吧。
“草民不敢忤逆皇上，皇上英明，草民當知皇上決斷不會隨性而來，定是要深思熟慮。草民阻止，隻是擔心皇上思考的時間太短，會錯斷一件事，最終造成不恰當的影響，還望皇上三思而行！”
宋老爺子的將話說道這個份上，再進一步則是公然頂撞，退一步則沒有力度，已經拿捏到了一定程度。女帝聽完宋老爺子的話後，靜默的看了他幾眼，然後上前將他從地上扶起，不說話。
宋老爺子以為女帝是放棄了這樣的念頭，眼角的皺紋往上揚起，剛準備開口謝恩，但卻聽到女帝先發製人，將宋老爺子的欣喜全然扼殺。
“朕的主意，誰都不能改變，宋老爺還是準備好他倆的婚事吧，十日之後，朕會親自為他們賀喜”
幾乎是眼前一黑，險些暈倒過去，也不知是剛起來經不住還是聽後情緒波動太大，好在宋超站在了宋老爺子身邊，穩住了他，不讓他往後仰著摔倒。
慕容正奇看著眼前這混亂的狀況，雖然他的確是很希望能和蕭瑤成親，但是卻不願意看到這亂成一團的局麵，他上前一步，雙手抱拳，沉聲說道“請皇上三思！”
一石激起千層浪，慕容正奇此話一出，在場的其他人也隨之齊聲讓女帝三思。
看著眼前的情景，仿佛真是自己做錯了一般，女帝臉上略見煞白。她指著在場的人，深深看了眼慕容正奇，似乎在說“你也要違逆”一般，再轉眸看了眼一邊的蕭瑤，女帝緊緊鎖眉，硬聲道“朕已經說過，誰都不能改變！是不是都要抗旨？朕的話，不再說第二遍”
“皇上，三思啊”
顫巍巍的聲音，宋老爺子仍在做著一絲無力的反抗，女帝冷眼掃向他，哼了一聲說道“宋老爺多次讓朕三思，敢問為何一樁美事卻偏偏在宋老爺眼裏是一樁壞了人的差事？子非魚，安知魚不樂”
抬頭繼續看了眼重人，特別在慕容正奇那裏做了幾秒鍾的停留，然後女帝繼續說道“如果宋老爺不能給出一個令朕滿意的回答，那麽這件事，就這樣決定，其餘的都免談！”
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看向宋老爺子，等著聽他的回答。
被宋超扶著的宋老爺子顫抖著手，眼神是不斷與自己的意識做著鬥爭，在長時間的等待中，他仿佛經受了許多思想上的煎熬。
女帝沒了耐心等，看似要離開，最後那一刻，一旁的宋老爺子終於是開了口，但這一句話卻猶如炸彈驚醒了在場所有的人
“他們，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妹啊，不是表兄妹，不是表兄妹……”
蕭瑤目瞪口呆的看著宋老爺子，而慕容正奇也好不到哪裏去，女帝聽完宋老爺子的話，那邁出的腳步還沒來得及收回來，就這樣僵在了那裏，轉過身來時也是另外一番震驚。
所有人都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一個驚雷。
“爹”慕容正奇輕聲的叫道，聲音有些飄渺“你在胡說些什麽”
宋老爺子深深的看了眼慕容正奇，忽然眼睛一酸，不禁就紅了起來。這麽多年了，這個秘密一直都沒有藏在了宋府，一刻都沒有被挖出來，然而當他看到慕容正奇帶回來的那個女孩時，他就已經知道一切發生與否，都是遲早的事，並且不會太晚。
“你和瑤兒，確實是兄妹，你並非我骨血，這個秘密，夫人到死也讓我要守著”宋老爺子看著慕容正奇，伸手摸上了他的頭頂“你之所以姓慕容而不姓宋也是有原因的”
回想當年，他第一眼看到這個男嬰的時候，也是在二十多年前的雨夜。窗外大雨滂沱，急促的敲門聲將他和夫人吵醒，那時候，他還是中遼的禦醫，事業仍舊蒸蒸日上。
打開門一看，是一個陌生的人，他懷中的嬰兒還在哭泣，都沒等宋老爺子反應過神，那人懷中的男嬰就已經轉到了他的懷裏。交代了幾句，男人從衣服兜裏掏出一封信，一並塞給了宋老爺子，然後轉身跑進了雨裏。想去追，可哪裏還見得到人影。
回到房將信打開一看，隻見從信封內掉出一個玉佩，脆生生的落在了桌子上。那東西，可不熟悉！急忙將信看上一遍，宋老爺子終究是清楚了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事兒。一次偶然，宋老爺子去了冥煌，半路上遭了強盜搶劫，最後身無分文，好在還有命。
饑寒交迫的他現在想來也許就是注定了的事，他被沈相所救，欠人家一個恩情，沈相將那幼嬰拜托他撫養，這就是要他還恩來著！
“你是沈相當年送往他國的那名男嬰，瑤兒，是你貨真價實的親生妹妹啊”宋老爺子說完這一句，像是已經耗費掉了全身的氣力，慕容正奇看著他，死死地盯著他，最終卻扯著嘴邊輕佻一笑，道“不可能，我不知道什麽沈相，什麽都不知道，不騙我，你在說謊！”
沈相、冥煌、沈相、冥煌
這四個字交替出現在蕭瑤的腦海，似乎有什麽東西從腦子裏麵一閃而過，蕭瑤想要抓住它們，卻不夠快，恍惚間就已經消失了蹤跡。
她看著宋老爺子和慕容正奇，眼前的事物有些搖晃，太陽穴傳來針針刺痛，大腦裏似乎有什麽呼之欲出，極力的要衝破最後的阻礙。
她有點站不穩，於是往後踉蹌了幾步，身邊的宋雪書感覺到了蕭瑤的不對勁，轉過頭時卻驚呼了出來“瑤兒！”
耳邊是宋雪書的呼喊，眼前最後一個人影也是他，隨著黑色攻占整個視野，蕭瑤最終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