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落花原無意，流水本有情
入了遼東境內，馬車駛過了一段稍顯荒蕪的地帶，那條小路蜿蜒至遼東的城門，整段路上幾乎沒有人行走，就連周遭的植物都異常的稀疏，用蕭瑤的話來說那便是死氣降臨後的模樣。
蕭瑤將窗簾放下，靠著門板，臉色有些沉重，慕容正奇看著不太對勁了，於是便問了一問。蕭瑤笑著搖著頭，心裏雖然有種不安的感覺，但是卻不想直白的說出來，似乎她不太喜歡這種沉悶的氣息……盡管蕭瑤不說，但並不表示慕容正奇就不知道，他看了眼蕭瑤，遞了水壺給她，也沒多說。蕭瑤笑著接過，喝了一口權當提前壓驚，在來之前她也知道會到一個什麽樣的地方，可畢竟在她的記憶裏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顯然還沒正式接觸之前她就有些擔憂了，繼續下去，也不知道會看到或者發現一些什麽……
遼東的過去一直都屬於類似於孤城一樣的地方，這不僅僅是因為地遠且偏的緣故。
馬車停在了遼東的城門處，此時此刻，隻見那灰色破舊的城門下滿是官兵把手，他們不許人出，也不許人隨意經過，每個人的臉上神色都十分凝重，像是在麵臨一場浩劫一般。馬車被官兵們給攔了下來，在慕容正奇耗費時間解釋時蕭瑤也大致的掃了眼城外。
挨著城牆的這邊片草不生，遼東已經多日沒有下雨，城外尚且如此，城內恐怕更是狼藉一片。
將問題解決，蕭瑤他們的馬車和藥材被扣留在了城門外，說是現在這種狀況最好不要帶東西進去，瘟疫又加上饑荒，帶了東西恐怕會引起城中的百姓騷動。慕容正奇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於是也讓其他人跟著配合一些，將藥材交由官兵保管顯然是最好的辦法。可惜馬車也不能入內，卻是讓蕭瑤有些小不情願。
徒步進城，才剛踏進那麽一步，一股蕭瑟的風就迎麵而來了。蕭瑤縮了縮脖子，看著眼前被風卷起的樹葉在了無生息的街道上紛飛，忽然就那麽一刻，她有些懷疑自己到底是積極的來這兒是出個什麽樣的心思了。遼東城內，整條街道上都沒有人走動，但並不是就說沒有了人。蕭瑤他們慢慢的走了進去，一早就全副武裝好了的他們看上去與那些倒在自家門口，麵色蠟黃的百姓簡直就是兩種模樣，可不論是哪一種，都不像是正常人人。
一路走了下去，有人坐在自家門口看著隔壁那病倒在地的人，也有躺在地上被人照料著的病人，有甚者，門前蒼蠅肆虐圍繞著一竹席。蕭瑤疑惑的看了眼，發現那竹席有些怪異，並且幾乎每家都會有那麽些竹席放在門口，慕容正奇注意到了蕭瑤的反常，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突然聲音有些沉“那是病死了的人，沒錢下葬的話就用竹席蓋著”
蕭瑤一愣“死人？”
慕容正奇點頭，一股惡心湧上了蕭瑤的心頭，無意的一眼，她發現有一家的竹席並沒有將東西全部蓋住，不經意的一瞟她居然看到了那沒有被遮蓋完全的一隻手臂，手臂的上麵，白色蠕動，蒼蠅在上麵飛舞樂得逍遙，看在她的眼裏仿佛鼻子就問道了那股惡心的腐爛氣味一樣。
“唔……”
蕭瑤捂嘴掩鼻，撇開頭不再去看那堆東西，整個遼東城裏說不出的陰森。
作為外來者，蕭瑤他們顯然備受關注，走了一路，他們幾個都像是小白鼠一樣接受著一些各異的眼觀，有審視、打量、驚恐還有……欲望。那種眼神讓蕭瑤看著心驚，手上也不由的出了一層雞皮疙瘩，沒錯，就是欲望，像是餓了的時候對食物的那種渴望。
“他們……”蕭瑤一句話很難說出口，聲音也很小，就怕會讓他們聽見，然後驚到這群人。
“他們餓了很久，遼東在官兵來之前就已經斷了糧食，這些官兵帶來的糧食也不夠全城百姓吃的”慕容正奇麵色沉重，沿路都打量著周圍的這些人。
“那些眼神都很恐怖，感覺他們隨時都會衝上來一樣”說著說著蕭瑤還忍不住靠近了慕容正奇一些
發現了蕭瑤的這小動作，慕容正奇無奈的歎了一聲“就說你不要來了”他猜到了會是這個樣子，可蕭瑤卻偏偏不聽他的話，遼東城裏沒有發生自相殘殺的動亂已經是不錯了的，斷糧那麽多天，這裏的人應該也都餓得不行，還能有理智也不知道是餓得動不了了還是都打量著自己的周圍。
“假如你餓了半個來月，估計眼神會比他們更加赤裸”慕容正奇說著不能算是笑話的笑話調節著他們之間的氣氛，其實按照這樣來說，如果來了遼東一夜之間少了誰的話他一點都不奇怪，真的不會覺得奇怪。
走到一戶稍微看上去還好一點的人家門口，初步從外麵看上去還算是好的，沒有蕭瑤覺得惡心的竹席，也沒有病人躺在門外，一張木門虛掩著，然而對慕容正奇卻不禁皺了皺眉、
慕容正奇走在前麵，蕭瑤緊跟在他的身後，其餘的人井然有序的一個個跟著走。
推開虛掩著的門，許久沒見陽光的屋子頃刻間就灰塵滿天飛，一股帶著陳年潮濕的氣味撲鼻而來，蕭瑤“唔”了一聲，趕將鼻子捂著，隔著層紗布嗅著手心裏的空氣，這樣讓她的心稍微安頓了些。
走了幾步，房間裏麵淩亂不堪，那些當做擺設的東西也都布滿纖塵，地上是碗勺摔碎的碎片，而一眼能望到的床榻上，被褥也都被拆得棉絮散落在了一地，整個都不像是還能住人的樣子。
一群人站在屋子裏站著，觀察著四周的情況，他們進的這戶房間結構十分簡單，隻有一間房，然後還有一個看著像是後屋的地方。慕容正奇皺著眉，有些疑惑的往後屋走去，蕭瑤一看慕容正奇往那邊走，她也跟著他走。
站在主屋和後屋的銜接通道，慕容正奇佇在了門口便沒有了下一步的動作，蕭瑤覺得奇怪，繞過了他往後屋裏看過去，慕容正奇沒有發現蕭瑤跟在他身後，等到從驚訝中晃過神來時，他已經來不及阻止蕭瑤去看了。
“啊！”一聲驚呼，幾乎是下意識的蕭瑤就往身後退了那麽一大步，身子死死的抵在了牆壁上，她睜大了眼，神經反射下長大著嘴，一臉的不敢置信她看到了那些東西。
兩具已經發黑的屍體流出了混黃到發青的膿水，也許是時間久了的緣故，他們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膿水浸泡，裏麵還有著細小的微動。露出的肌膚已經潰爛不看，手指也扭曲變了形，能看得到的臉部，其中一個正對著蕭瑤他們這邊倒下的屍體，臉部已經看不見皮膚的原色，仔細一看還能瞧見露出來的白骨，眼睛更是有一隻眼珠不見了，從那空洞的眼窩裏竟爬出來了不知名的長蟲……
後屋裏鼠蟻遍布，肆意竄動，然而這卻不是蕭瑤看到的重點，蕭瑤驚訝的是——那兩具屍體旁放著曾經用過的鍋爐，儼然浮現在鍋爐裏的第三具屍體，被分解掉的小孩！
“太殘忍了”蕭瑤喃喃自語“他們這是……在煮人吃嗎？！”
一股惡心上了心頭，蕭瑤心底的恐懼逐漸揪緊了她的思維“他們這是，在吃人啊！”